「为什么不行?」她拉了拉下摆,觉得这衣料是糙了点,但还算舒适,没道理人家能穿她却穿不得。
  「你的皮肤那般细致,这衣料会刮红留印子。」
  他又知道细致了……祝心琏含羞瞋了眼,「回去我就让人给我做几套这种款式的。」
  「行,但衣料我挑。」
  「你开心就好。」
  宇文修笑眯眼,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欸,你这样我的衣服又乱了。」
  「乱了就乱了,横竖也没打算让你到外头见人。」
  话才说完,敲门声又起,宇文修让她坐着,自个儿去开了门,却见来者不只那位大叔,还有他的妻子……
  在对视的瞬间,对方似乎也认出他,闪避着视线。
  宇文修不禁莞尔,黄大娘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在小牛村?这里距离小牛村可是跨了县。
  正忖着,祝心琏蹦蹦跳跳地来到他的身旁,朝两人道:「多谢大叔、大……娘收留。」
  虽然稍顿了下,但她还是用完美的笑容补足了。
  祝心琏会顿住,不外乎是因为认出了黄大娘正是在淮州山谷遇见的那位大娘。
  这也太巧了,在这儿也能撞见……这里离淮州那山谷,有挺长的一段路,她和那位昭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她不辞千里去祭拜?
  黄大娘一见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位夫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你的,让她借穿一下也是无妨的,对不。」黄大叔倒是个热情大方的人,乐呵呵地说着。
  黄大娘点头,没多说什么。
  黄大叔又道:「歇会,一会要用膳时,再唤你们。」
  「人家是尊贵人家,怎能跟咱们一道用膳。」黄大娘赶忙阻止,又觉得自己太激动,于是又缓了语气道:「把晚膳送到他们房里便行了。」
  「大娘是如何知晓我们是尊贵人家?」宇文修笑问道。
  黄大娘眉眼未抬地道:「两位看起来不像是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人,肯定是打城里来的,身分自然尊贵。」
  「大娘想岔了,都是人,没有谁比谁尊贵,一道用膳吧。」宇文修笑眯眼道。「到时候再麻烦大叔唤一声。」
  黄大叔笑呵呵地应承,「没问题、没问题。」
  待门一关上,祝心琏便道:「王爷也认出是那位大娘了。」
  「嗯,倒是巧合。」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瞧她挺怕你的。」很显然,大娘连瞧都不敢直视他。
  宇文修不以为意,「怕我的人多了去。」
  祝心琏不喜欢他这么说,不禁道:「怎么我就不怕?」
  宇文修睨她一眼,挂着邪恶笑意俯身凑近她,问:「真不怕?」
  祝心琏先是不解地微皱着眉,而后瞬即意会,立刻翻供,「怕,很怕!」
  「怕得好,最好是怕到任我乖乖处置。」
  祝心琏捣着耳,当她什么都没听见。
  走到窗边,推开窗,她瞥见外头竟有片菜园,开心道:「王爷,有菜园子。」
  「稀奇吗?」他走近一瞧。
  他抱着她到这里时,已经打量过这简单的茅屋,附近有大片林子遮蔽,不远处有溪流可引流,前又有大片腹地,开辟菜园子也是很自然的。
  仔细想来,这位黄大娘实在太可疑,本是住在小牛村,如今却在小定村,寻的还是如此隐密之地居住,分明是不想让人寻到她。
  这一切迹象足以证明她知道什么秘密,为了这个秘密躲躲藏藏。
  待用完膳后,他再找她问个详实。
  「稀奇啊,虽然我不知道这菜是什么名字,但我喜欢吃这种菜。」她看着鲜绿鲜绿的菜叶,嘴谗极了。
  「我比较想吃你。」话落,他真往她玉白的耳垂咬了口。
  祝心琏差点跳起来,急忙捂着耳朵,「你别闹!」
  「待回去再闹。」他是真的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稍晚,宇文修两人换上了已经烘干的衣物,跟黄家人一起用饭。
  用过膳后,黄大娘备了水酒,让他们在堂屋里喝酒闲聊,自己收拾着桌面,想躲到后头去,可惜才刚放下碗盘就被宇文修拦住。
  「如果你曾经在昭廷昭侍郎府上当差过,那么你应该知道他与三皇子交情甚深。」宇文修毫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地道。「那么,你应该也可以猜到本王就是当年的三皇子。」
  黄大娘低垂着眉眼,「我不懂贵人说什么。」
  宇文修懒得跟她打太极,说得更加直白,「听着,我已经记下你的丈夫和儿子的名字,想取他爷俩性命,对我而言,再简单不过。」
  黄大娘蓦然抬眼,面露忿忿,「我们未求你回报,你竟还忘恩负义?」
  宇文修不管她的愤怒,淡淡道:「端看你怎么做。山谷里的墓是我让人造的,我也一直在寻昭廷的女儿,可直到如今我还是没能找到她,如果你能告诉我她的下落,我可以给你一辈子都用不完的报偿。」
  宇文修想,先是威逼,而后利诱,大多数人都会低头的。
  然而黄大娘微愕看着他,像是诧异极了。
  「你可以慢慢考虑,但本王不多等。」
  「……你真的是秦王?」
  宇文修微眯起眼,问:「莫非当年事发之后,还有其他皇子找过你?」
  黄大娘犹豫了下,「当初,有自称三皇子手下的人找过我……我那天没当差,根本没进过昭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是对方死活不信,硬是要把我带走,幸好我丈夫回来,便带着我逃了……这些年,我们总是不敢久待一处,就怕被找着。」
  宇文修眼神瞬间冷沉,「难道你没听说那年三皇子只剩一口气,哪会差人寻你?我的人好不容易在今年才找到你。」
  黄大娘垂着眉眼,并不说话,皇家的事情虚虚实实,谁知道三皇子只剩一口气的消息是真是假?还是直到刚刚跟眼前人交谈,她才觉得当年的事情有古怪。
  而今年确实有两人寻她,询问姑娘下落,可她无法确定到底是谁派来的,所以她只能逃离是非保平安。
  「你大可以相信本王,本王与昭廷是至交,当年救不了他,如今我更不想放过任何机会寻找他的女儿,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请你告诉我。」
  「可是……你不是找到了吗?」她不解反问。
  「嗄?」
  看他惊讶的样子,黄大娘眼中疑惑更深,踌躇地说:「当年事发之后,我曾经进城里问过,有人说,有个人从着火的昭府里救出一个仆役的年幼女儿,送到济善堂,可是昭府的下人们根本没有那么年幼的女儿,我便猜是府里的下人为了保住姑娘,将她打扮得像是下人的女儿,待我赶过去时,那个小丫头已经被人接走,后来不管我怎么打听都不知去向,那日在山谷里我瞧见您身旁的女子,我就觉得是她,如今再见我更加肯定……既然你俩是夫妻,那么也许你瞧过她臀上有块红胎记,若有,那便是了。」
  第十二章 原来她就在身边(2)
  听完黄大娘这一番话,宇文修很是震惊,后续随口应对了几句,便回房陷入了沉思。
  是啊,她臀上确实有块红胎记,而济善堂……如果他没记错,当初在昭府救出一个小女娃,他便要海青送到城里的济善堂……
  所以,他当年救的便是昭廷的女儿昭怜?她口中说的那位救了她又很好看的大哥哥就是他?甚至,她说尝过延丰楼的糕点也是真的,因为他与她确实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昭廷要离京,是他亲自带着延丰楼的糕点送别,亲自把糕点交到她手上……可是在大火中,他根本认不出是她。
  她浑身脏污,衣服还被火星烫破……圆房那日他才在想,怎么她身上的伤疤那般奇特,当他将她环抱入怀时,两人的伤疤简直合成一块,结果竟是这般缘由。
  她是他要寻找的人,当年他救出了却不知她是谁,再相逢时他娶了她,却依旧不知她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忖着,他不禁笑叹出声。
  「怎么了?难道黄大娘与昭侍郎没半点干系?」先一步回房歇着的祝心琏走到他面前蹲下,双手轻抚他的膝盖。
  宇文修注视着她,十二年的变化太大,他压根没认出她,自己想尽办法寻找,想不到她竟然就在身边……祝西临那个混蛋,竟然什么都没说!
  「生气了?」她轻抚他拢起的眉头。
  「不是。」他抓下她的手在唇边轻吻着。「只能说命运作弄人。」
  好吧,找到她是好事,能知道她口中好看的大哥哥是自己……好到不能再好了。
  「怎么说?」
  「说来话长,等咱们回去了,我再好好与你说。」他得再带她去昭廷的坟前,说不准昭廷在黄泉底下笑他呢,人都找到了却压根没察觉。
  「嗯。」她乖顺地点头。「早点歇下吧,说不准明日咱们得想办法赶路。」
  眼见她要褪下已经烘干的外衫,他忙道:「你睡吧,不用脱外衫,和衣而睡。」
  「为什么?」
  「夜凉。」话落,他让她躺在内侧,自己则守在外侧,看着她的脸,心想她对于治水和那些机巧有那么高的天赋,怎么他压根没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