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是那张十五岁的少女画像。
  海青看了眼,浓眉微拧,「好像是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一旁的兰草见他们打量着画像,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不担心王爷和侧妃落水,反倒讨论画像……歙,这不是我家侧妃?」
  「侧妃?」两人不约而同地问。
  「对呀,挺像的,大概有七八成像,你们不觉得?」兰草疑惑地看着他俩。「海青哥,你见过我家侧妃那么多回,怎么你认不出来?」
  「因为侧妃从不做这种妆扮啊,而且这画像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海青说完,像是意会什么,直瞪向海靛。
  兰草又问:「你们为什么有侧妃的画像?是王爷要的吗?」
  没来得及回答,海靛已经将三岁的画像递到兰草面前,「这张呢?」
  兰草只瞥了眼,眉头紧锁,「这也是我家侧妃啊……这张和王府里的那张挺像的,我那时就觉得古怪,可是也不敢多问什么,想不到这儿也有……为什么?」
  海青和海靛同时惊呼,「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我五岁时就已经伺候我家姑娘了,那时她才三岁,身上有伤,挺难照料的,可是姑娘从不喊疼的。」
  海靛追问:「为什么有伤?」
  「我记得老爷说过,因为失火了。」
  「失火?」海青低声喃着。「这也合理啊,当初昭府确实是失火……」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外室,所以才查不到?」海靛几乎要喊出声了。
  就说了,凭他查探消息的能力,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外室,原来根本就没有那个人,说到底,侧妃就是昭侍郎的千金,八成是被祝西临救了,顺便收养了。
  海青和海靛对看一眼,这种结果令两人再也说不出话。
  找了老半天,人早就被祝西临带走了,难怪整个淮州都要翻过来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事他们不是没怀疑过,但因为王爷认定祝西临居心不良,根本不认为祝西临会铤而走险地护住昭侍郎唯一的千金,所以没细查,可答案偏就是如此!
  兜了一大圈,人早就找着了,而且还成了王爷侧妃……这是什么样的玩笑?
  「怎么了?你们干么不说话?」兰草不解问着。
  海青看向她再问:「兰草妹妹,你应该知道侧妃是外室所生,可你见过那位外室吗?」
  不管怎样,再确定一次,他会比较心安。
  兰草摇头,「没有,老爷说过,家里失火,那位娘子没了,只救出侧妃。」
  海青追问,「既然外室没了,你家老爷没立刻将侧妃领回家中?」
  兰草思索了下才回道:「我记得那时我跟我家侧妃是住在外头的胡同里,直到老爷被调往汾州,老爷才将我和我家侧妃带回家中,那时老爷家中可闹得不轻。」
  海青、海靛交换了个眼神,似乎推测无误,昭侍郎被害事发,隔两年祝西临就被调往汾州,如果侧妃真是外室所生,在外室没了、侧妃身上还有伤的状况下,实在没道理不把人带回家中静养,反倒是等了两年才接回。
  不知道王爷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海青想着,也没什么好奇的心情,反倒转为担心,王爷现在到底流向何方,有没有依推测地流到下游的承保村?
  第十二章 原来她就在身边(1)
  祝心琏浑身微颤着,可寒意不多时就消失了,像有个暖炉暖着她,暖得她舍不得张开眼。
  可是隐约间,她听见了敲门声,然后她的暖炉不见了,叫她不安地四处摸索,却听见熟悉的嗓音低低道:「行了,在别人家中这样摸不好,想摸,回家后你爱怎么摸就怎么摸。」
  瞬间,祝心琏张开眼,对上那双染上欲念的深邃黑眸。
  「王……」
  宇文修伸指往她唇上一点,「别说话,我去去就来。」
  祝心琏一头雾水看他起身开门,不知道在与谁说话,她趁这会儿打量屋子,只觉得这茅屋就像是汾州临河一带的屋子——因为老是有水患,所以汾州沿河附近的村民就习惯搭茅屋,建造较快。
  只是这到底是哪里?不是在炸山壁……她回想着,猛地想起船头传来爆炸声,然后船就翻了,再然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不由看向门口,这才发现宇文修穿的是粗布衣裳,就是一般庄稼汉穿的短衣和宽裤,那裤子还短了一截,而他的发是随意紮起的,有些不伦不类。
  此刻,他像是和人已经说完话,关上门又走回床边。
  「这是……」她看着他手上拿的东西。
  「是收留我们的大叔他妻子的衣物,你将就点,在衣服干之前先穿着。」
  祝心琏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瞬间羞红了脸,拉紧了被子,「谁谁谁帮我脱衣服的?」
  「这里就只有那位大叔跟我,你认为是谁脱的?」他没好气地道,可瞧她满脸通红,他又按捺不住逗弄她的兴致。「我又不是没瞧过,现在害臊是不是太迟了点?」
  祝心琏想表现得坦然,可没穿衣服没底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哪呀?」
  「小定村。」
  祝心琏忖了下,道:「所以这里是小保村的东边小村落?」
  「嗯。」他没说的是,他原本预定在承保村上岸,谁知道顺流至小定村时,就被渔网网住了。
  「我记得……好像船爆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声响是从船头传来的,她如今回想不禁庆幸,当初他怕炸山会出意外,所以是以船尾靠近山壁的方向,若炸山的落石太大时,船要驶动会比较快一点,于是那时看炸山时,他们都是站在船尾。
  要是如平常站在船头……她简直不敢想像后果。
  「这事恐怕得等回去才能知晓。」他淡道,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递了点诱饵,对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上钩了。
  她注意到外头的天色微暗,「所以我昏睡了一个时辰?」
  「还不到一个时辰,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的护卫们就会找来。」他们在承保村没等到他,这段水域前后找一找,费不了多少时间。
  「他们怎会知道你在哪呢?」她苦笑了声,他的护卫们再了得也得费点功夫,哪可能说找来就找来?「不过咱们运气还不错,有人收留了咱们,借咱们一间房,还借咱们衣物。」
  「运气是不错。」刚好那位大叔收渔网的时候瞧见他俩,顺便就把他俩捞上岸,确实是该好生答谢,他忖着,眼角余光瞥见祝心琏轻喰笑意瞅着自己,不禁勾笑问:「怎么了?」
  瞧,还是他的妻子好,哪怕落水醒来亦是临危不乱,无所畏惧。
  「我落水时,是王爷救了我吧,我觉得那瞬间你就像是那个曾经救过我的大哥哥。」她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哪怕她早就记不得大哥哥的脸。
  被当成替代品,宇文修可不高兴了,「得了,拿个名不经传的男人与我相比。」
  「不是与王爷相比,而是觉得我运气真好,每次遇难时都有人救我,算了算,王爷也救了我两回……不对,应该是三回。」前两回是在保定寺差点被掳,还有他愿意请婚迎她为侧妃,让她免于白绫三尺。
  宇文修无奈叹口气,「难道你就不会想,要是都不遇难,不就好了?」
  她眨眨眼,「可是人生在世哪有不遇难的?」
  也是……这点宇文修反驳不了,只能催促她,「赶紧穿上衣服,就算不合身也无所谓,横竖只是在等衣服干之前暂时穿着。」
  祝心琏看着叠放在床边的衣物,红着脸道:「你转过身去。」
  她也想穿衣服的,可这房间就这么点大,也没个屏风遮掩,要她在他面前穿衣,她真的不行。
  「我又不是没见过……对了,我刚刚才发现你的臀上有块红胎记。」挺特别的,所以他多看了两眼。
  「转过去!」要不是手边没东西,她真想砸过去。
  宇文修咂着嘴,乖乖地背过身。
  确定他不会偷瞧,她才从被子底下探出手,抓起衣物研究了会,快速地抓进被子里穿上,才掀被整衣。
  「王爷,你说,要是你的护卫们没找来,咱们是不是能请大叔帮咱们雇辆马车或是找匹马?」
  「这种僻静村落有牛车就要偷笑了,大不了咱们坐牛车回广田。」
  祝心琏想想他俩坐在牛车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王爷金枝玉叶,这辈子恐怕还没坐过牛车。」
  「是没坐过,凡事总有第一次,当是尝鲜也无不可。」前提是,他们得要熬得过今晚。
  「你到底穿好了没?」
  「穿好了。」她下地走到他面前,转了圈,「你瞧,这衣裳多俐落,不管要做什么事都方便多了。」
  她上身是件窄身窄袖的衣裳,搭上裙子或裤子都行,比起京城里穿的那些宽袖长裙什么要好上太多。
  宇文修见她一身不合身的衣裳,忍着不打击她,「这衣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