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禹轩几乎翻遍整个房间,试图找出一丝线索。
「你在找什么?」
蓦地,门口传来甄岚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瞧他受惊的模样,甄岚揉著惺忪睡眼晃了进来,好笑道:「你在怕什么?这可是你家?!就算你要把每一块地板都翻掉,也没人能奈何你,瞧你紧张的模样,好像不是在自个儿家找东西,而是去偷人家的宝贝似的。」
禹轩丢下手里的相簿,皱眉看著她,「你不睡觉,跑来这儿做什么?」
「我睡不著,所以起来走走,听见这里有声音,所以才过来看看。这房间好大、好漂亮,是……你跟你老婆的卧房吧?」
「以前是,不过后来就不是了。」禹轩语气淡漠的回答,「这是李姬的卧房,她一向不许别人随便进出的。」
甄岚「喔」了声,脑中突然闪过「冤魂不散」四字,她全身立刻直打冷颤,「她这么喜欢这个房间,那……她会不会舍不得离开,变成鬼再跑回来?」
禹轩瞥了她一眼,这个小女人!怎么老爱在他心情最沉重之时,说出令他啼笑皆非的话。
「如果她没死,她也不会舍不得什么。」他们都已经要协议离婚了。他哼笑一声,「我倒希望她的鬼魂真能出现,我可以问个明白。」
「问什么?你别再胡说了行不行?人家说横死的冤魂是最可怕的,阿弥陀佛!」甄岚开始像麦芽糖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你想问什么?你以为她会告诉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吗?别傻了。」
禹轩回头瞪了她一眼,心事一下子被猜透,令他觉得挺难堪的。
「你别这样看我嘛!我说的是实在话。一个女人如果有心要偷人,保密的功夫绝对胜过男人,你想在这儿找线索,不如直接针对可疑的人去调查。对了,你不是怀疑沈骥吗?」
他有说吗?
「我知道这种事不能胡乱说,所以更需要谨慎详细的调查,你放心好了,岳非说如果沈骥真有嫌疑,他打算两案并一案,深入调查到底。」
「你说什么?岳非要调查沈骥?他要怎么查?」禹轩惊讶的问。
「那当然是深入虎穴、直捣黄龙啰!这是岳非说的。」她一副学问了得的模样。
「他要到沈家?」
「那有什么稀奇的?他的专长就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人家家里去。」
「甄岚!」禹轩瞪著洋洋自得的她,「尽管岳非不是什么坏人,但他偷别人的东西,总是不对的,更不值得你挂在嘴上炫耀,不是吗?」
「我知道,可是……」她讪讪地说:「那些贪官污吏偷的也是民脂民膏,岳非说他只是替天行道,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我看你老爸把你托给岳非照顾,恐怕真会死不瞑目了。岳非怎么可以灌输你这种偏激的想法呢?那是不合理的。」
「要怎样才算合理呢?就以你来说,住的是花园洋房,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你又怎么会想像在另一个角落有多少贫病交加、无依无靠的人?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没有错,这世上本来就存有太多差异,就像你所说的,我幸运的出生在一个富有人家,那并不代表就可以从此长命富贵、逍遥快活,不是吗?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又何岂是贫富不均而已?你、我跟岳非都一样,只是个平凡的人,都不是神,谁又有能力去扭转一切不平?你所说的贪官污吏自有他们该受的裁决和报应,就算逃得过法律,也难逃天眼。或许在他们利用不当手段得到名利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其他的东西,有些因果报应不是你我所能完全澈悟的。我只能说没有人能替天行道,也包括岳非在内。」禹轩语重心长的说。
甄岚眨了眨眼,「你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反正你就是别再跟著岳非去做贼,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接著,他略显懊恼地说:「你总不能教我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女人去偷东西吧?那真的会闹笑话的。」
正所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禹轩绝非势利之辈,但若是他父亲知道,他心仪的女人居然是一名女贼……他可不希望真把父亲给活活气死。
但是他过于直接的话,却显然伤了甄岚的自尊。
「你终于说了实话,跟我在一起,你认为就是在闹笑话,我……」羞愤交加的甄岚不知该怎么说,气得转身就跑。
「甄岚--」禹轩眼明手快的拉住欲夺门而出的她,他显得疲惫的脸上有著歉疚与无奈,「你不要这样,我从来不认为跟你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可是偷别人东西毕竟是不对的。你想想,如果你不改,那将来要怎么教咱们的下一代?难道也要他们去偷东西?」
「那老娘铁定打断他的手--」她猛地住口,但说出口的话是追不回来的,她嘟著嘴,火气消了大半,「话别乱说,谁跟你有下一代?」
见禹轩摇头轻笑了笑,她不情不愿地说:「我改就是了,你以为我天生贼骨头是不是?有谁爱偷人东西的?我还记得那是在我爸刚生病时,半夜里妹妹肚子疼,我只好起来找药,没想到吵醒我继母,她居然抓著我硬说我想偷她的项炼,被她逮个正著。」
「当时你解释了吗?」禹轩心想她一定没有。
果然,甄岚摇了摇头,「如果一个人有心诬赖你,再多的解释都是多余的。当时她吵得太凶,坚持我必须道歉,她才肯『既往不咎』,结果我承认了,向她说对不起,因为我不想可怜的老爸在那一晚就被折腾死。」她背转身子,假意低头翻著桌上的相簿,「从那时候起,我就真的成为小偷了,第二天我偷了她的珍珠项炼,把那些珍珠当弹珠给弹到臭水沟去了,哈哈!真是太爽了!」
他转过她的身体,发现她「太爽」的脸上已然红了眼眶,那样的报复固然偏激不可嘉许,他却无法苛责她什么。
「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以后的你,一辈子有我照顾。」禹轩充满爱怜的手轻抚著她的脸颊。
忽地,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起了一室凌乱的文件。
妈咪呀,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
甄岚忙不迭地打掉他的手,吓白了脸,「你别动手动脚的,万一被你老婆『回来』撞见了……」
敢情她在怕被鬼捉奸?
「啊--」她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
禹轩本欲去关窗的脚步顿住,猛然回头,却瞥见了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她仰著头半倾倒在床上,而一张照片则不偏不倚的覆在她脸上。
甄岚一张嘴巴叽哩呱啦地喳呼道:「别……别生气,我不是有心要冒犯你的。如果我早知道那一晚你会被害死,我一定会把计画改一改,不会挑那晚去勾引你老公。我不是有心要抢你老公的,刚开始我真的不是要跟他上床,只是到后来……情不自禁!你自己也会的嘛,是不是?要不,你干嘛要偷情……」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禹轩实在听不下去,上前伸手拿下她脸上的照片。
「我在跟你的鬼老婆求情,她……真的回来了!」甄岚抖著声音回答。
「求情?」用这种方式,恐怕连鬼都要被气得再死一次。
他无奈的指著飞舞的窗帘,「是窗户没关好,风大才把照片吹上你的脸。」
「真的?」甄岚拿走他手中的照片,半信半疑地看著,半晌才道:「你老婆这张照片比报纸刊的漂亮多了。她身边的女人又是谁?她们笑得挺开心的。」
禹轩瞥了一眼,望著照片中依偎甜笑的两个女人,淡声回道:「那是沈骥的老婆,巫梅。」
闻言,甄岚不禁微皱著眉,「原来他老婆长得挺不赖的。说起来这个姓沈的真不知足,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到处风流乱搞,真怀疑他老婆怎么能忍受?」
知道她的正义感再次氾滥,禹轩好笑道:「巫梅就是能忍受,而且他们夫妻感情都很好。」
「我才不相信!」甄岚无法接受地猛摇头,「那肯定是姓沈的太坏了,他老婆才不敢反抗,怕打不过他嘛!」
「是吗?沈骥即使再坏,也不见得打得赢一个跆拳道女教练吧?」
「你是说,那个叫乌梅的,是跆拳高手?」甄岚瞪大双眼,见禹轩点了点头,她立即垮下脸来,「那么,如果岳非潜入沈家,遇上了她,那岂不是……」
禹轩挑高一道眉,爱莫能助的耸了下肩,意思是:岳非稳挂了!
甄岚愈想愈不对劲,她连忙冲向电话,「我call他看看!」
结果,她电话一拨再拨,就是没有回应。
难道岳非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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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轩原本打算暂时将甄岚安置在别墅较为妥当,却因为岳非的失踪而将计画打乱。甄岚因心系岳非的安危而焦躁不已,唯恐她自作主张再捅楼子,禹轩只得带她前往沈家,名为探病,实为打探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