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或许是因为情绪沉重,所以甄岚安静极了,不过禹轩却感到格外忐忑不安,仿佛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在想什么?」
甄岚侧头望著驾驶座的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在想,如果咱们就到此为止,那我会怎么样?你又会如何?」
闻言,他微蹙眉,「那你会怎样?」
「我啊?哈!」她甩甩头,耸官道:「还会怎么样?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自然一样笑傲江湖啰!」
「是吗?」禹轩的眉结加深了,「那么,你猜我会怎么样?」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想,」她那双水灵眸子侧溜了他一眼,语气满不在乎的说,「对你来讲,那更没啥大不了的,反正你要女人还怕没有吗?不差我一个。搞不好我一走,你就马上忘得一干二净了。」
忽然,他的眉结迅速化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会意的笑容。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一点才是。依我想,我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忘掉你的。」
就只有这样?甄岚得不到预期的答案,不禁兴致索然的瘫靠著椅背。她是抱著搏命一战、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赴沈家,原是指望他能多少给她打点气的,谁知他的表现令她失望极了。
「唉!如果我惨遭不测,死不瞑目也是你害的。」
「你在胡说什么?」听见她不吉利的怨词,禹轩不悦的轻责,「我不许你再乱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不会的!」
他伸出一只大掌覆在她手背上轻揉著,而她则陶醉在他的柔情中,心满意足地领受这份精神支柱。
抵达沈家后,却不是如甄岚想像中的气氛可怖。沈家虽不比禹家富丽堂皇,却也很气派。
只是看著宽广的宅园,却加深了甄岚心里的忧虑。这么一来,想找寻岳非的踪影,可能更加困难了。
在面对沈氏夫妇热情的款待时,她是如坐针毡。
或许是基于和李姬的深厚情谊,对于甄岚的乍现,似乎颇惹巫梅的关注。
她不时拉著甄岚问东问西,虽是笑容可掬,却教甄岚一阵心慌意乱。
甄岚不知道该坦诚相告,还是说谎搪塞。不过,有人比她更忙乱。
沈骥总是抢在前头开口,谎话说得漂亮极了,「甄小姐她爸爸在东南亚投资的生意可大了,听说有意回台湾发展,所以甄小姐这次回国,也是为了她爸爸的事业。其实她和禹轩早就认识,只不过纯粹是生意往来,而这次再相逢,肯定是太有缘了。」
看来她是拜错师父了,要论说谎高手,非沈骥不可!甄岚暗忖。
巫梅也似乎挺好哄骗的,居然丈夫说啥便是啥,也不曾再多问什么,只是语重心长地安慰著禹轩,「沈骥说得对,这人与人的缘分得来不易,禹大哥该好好珍惜,毕竟李姬都已经死了。」
一提及李姬,现场刻意炒热的气氛又陷入冷场。
「你真是的,提这个干嘛!」沈骥责备著妻子。
「沈骥,别怪巫梅,她提不提对我都一样,我怎么可能把李姬的事忘掉?她可是死不瞑目。不过,老天有眼,所谓天理昭彰,我想凶手很快就可以找出来了。」
「喔?」禹轩语气里的笃定引起沈氏夫妇的关注。
「怎么了?是不是案情有了什么突破?」沈骥急切的问。
禹轩肯定地点头,「正是。其实我早暗中请了私家侦探协助调查,结果--」
「结果怎么样?」这回追问的人是巫梅。
「结果他说查到了可靠的线索,可能这两天就会有答案,所以我相信破案是指日可待的。今天来,除了听说巫梅生病特来探望之外,同时也是要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
有这回事吗?甄岚一头雾水的看著他。
「如果真能顺利破案,那可要恭喜你了。」说完,沈骥招呼他们到外头露天凉亭去赏花品酒,「来尝尝我老婆酿的梅酒,许多人都直夸好喝呢!既然来了,不尝尝看,可是你们的损失。」
于是,他们一行四人便移驾屋外,在和风徐徐中边赏花边说。
但过没多久,气色欠差的巫梅说人有些不舒服,沈骥只好欠身离席,扶老婆回房间休息。
「甄岚,刚才--」他们夫妻一走,禹轩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甄岚用手势急忙打断。
「你在这里等我,我待会就回来。」
「喂,你上哪儿?」
「嘘,小声点!我……我上个洗手间。」她再次搬出上次那个失败的借口。
又是上洗手间?
禹轩见她尾随在沈骥夫妇身后入屋,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正欲跟去瞧瞧时,突然,一阵疾风吹得群花乱舞,随著风在空中飞舞的小纸片,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未烧尽的冥纸,难道有人在这花园烧冥纸?会是谁?又是烧给谁?
他站起身,在这片灌木花丛里仔细寻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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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意思?故意挑这节骨眼刺他的伤口,难道你就非刺激他追查到底是不是?」一回房间,沈骥立即卸下面具,指著巫梅忿忿的责问道。
「哼!」巫梅的笑容一敛,脸上仿佛罩子一层寒霜似的,语气冷酷的说:「你真以为什么都不提,他就不会查下去吗?你看看,他不是背著你另外找人查案了?而且还挑明就快破案了,我看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这……不会的。」
「不会?怎么,你怕了是吧?」
「我是怕!那你呢?你就不怕了?你以为可以置身事外吗?」
巫梅冷冷地瞥了丈夫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我巫梅才不会像你们这些臭男人那么没用,只会当缩头乌龟!」
「现在你想怎么做?」怯懦的沈骥一下子失去了主导权。
「很简单,一不做、二不休!」巫梅无比冷酷地回答。
闻言,沈骥一脸灰白,摇头喃道:「可是那太冒险了。」
「冒险?从你把李姬肚子搞大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在走险路了,而当李姬死在你怀里时,你也没有退路可走了。」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沈骥发出痛楚难堪的低吼,充满恨意的看向巫梅,「一切都是你害的,你这个狠毒的巫婆!」
没想到他的咒骂,却惹来巫梅的狂笑,她伸手指著沈骥,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我是巫婆,那你又是什么?姓沈的,别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今天会有这样的局面,全是你逼我的,该死的人是你!明白吗?」
「你小声一点行不行?万一禹轩他们突然进屋听见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总之,必要的时候就斩草除根。」巫梅上前两步,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手枪晃著,「昨天抓到的那个家伙和姓甄的丫头是同伙,我看找个机会把禹轩给做了,然后再嫁祸给他们,反正他们意图敲诈是事实,到时候连丁香的案子也有人顶了。」
沈骥听得口瞪目呆,心里泛起了深深的寒意。
女人果然不是弱者!在必要的时侯,耍狠斗智可是完全不逊于男人的。
他不禁暗暗心惊,什么时侯输到他呢?
「巫梅,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了,尤其是禹轩,我……」
巫梅瞥了懦弱的丈夫一眼,忽然把手里的枪抵住他的太阳穴,冷声道:「那我就先杀了你!」
「啊--」就在巫梅假意扣下板机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呼。
「门外有人!快!」沈氏夫妇闻声,立即夺门而出,发现竟是仓皇欲逃的甄岚。
巫梅立刻追了过去,没一会儿工夫,甄岚便落在她手里,大气也不敢多吭一声。
完了!这下子真的死定了!当她被他们押入房间时,小脑袋瓜急速地串连整件事和预设下场会如何。
「原来你们就是杀死李姬的凶手。」反正横竖都活不了,至少得做个明白鬼。
「是又如何?死丫头,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巫梅举起手枪瞄准她的脑袋,「是禹轩派你来偷听的吧?」
甄岚吞了口口水,强自镇定地说:「不是,他干嘛要叫我来偷听?我是进来上洗手间的,没想到居然听见你们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禹轩是个可怜的大白痴!他万万也想不到,背叛他的居然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沈骥和巫梅互望了一眼,似有疑惑。
甄岚接口又道:「本来李姬被谁杀死,跟我是毫不相干,只不过姓沈的,你未免也太狠了,勾引人家老婆也就算了,也不想想李姬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你居然还下得了手,而现在还想再害死禹轩,这未免太没公道了吧?」
「你说够了没有?信不信我只要一颗子弹就可以叫你再也开不了口?」巫梅恐吓道。
「喂!你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你老公背叛你,你居然还帮著他杀人灭口?」反正是豁出去了,甄岚索性说个够。
巫梅听了哼笑连连,缓缓接口道:「不是我帮他,是他帮我,李姬是我杀的。」
闻言,甄岚大吃一惊,连忙看向沈骥那张苦瓜脸,恍然大悟的说:「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骨肉?那就是你不满李姬横刀夺爱,所以才杀死她。可是,沈骥!」她大声地斥责:「虽然人不是你杀的,但李姬怀了你的孩子,你不替她报仇雪恨,居然还帮著你这个可怕的老婆为非作歹,你怎么对得起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