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宇文修满意极了。
  一伙人皆将他的行迳看在眼里,却没半个人会说他不是,海靛和海青更是再次确认,往后要是不慎闹出什么事,找侧妃救命就对了。
  祝心琏羞恼地瞪着他,要不是在场人太多,她真的会不管不顾离席。
  适巧,剥好的河蟹正好逐一端上桌,大伙忙吃忙喝的,一个个视线都不敢往这头递。
  偏偏宇文信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脱口道:「原来三弟当初请求赐婚,当真是上心了。」
  「确实是上心了。」宇文修大言不惭地道。
  祝心琏也正在忙吃忙喝中,可眉头却微微皱起,不懂他为何要说谎。
  上心什么啊?那时他们才见过一次面,且他待她虽好,但只是生疏又客气的好。
  「……既是如此,该是迎为正妃才是。」
  这话当真踩中宇文修的痛脚,当初他要是知道有一天他会对她上心,又怎会只纳她为侧妃?
  不过宇文修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说真心话,只是无奈地道:「我无功在身,岂能像当年二哥有功在身,向父皇请婚迎娶二嫂?如今的我,不过是闲散王爷,不敢要求太多。」
  「胡思乱想,父皇最看重的便是你,只要是你开口,岂有不允的道理?」宇文信低斥了声,可脸上依旧带着温煦笑意。
  宇文修只是浅浅逸笑,没再多说什么。
  坐在身旁的祝心琏这时倒是品出一点端倪了,看来真的就像爹说的,生在皇家的男人是没有真正的手足之情的,连个能说真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似乎跟是不是生在皇家无关,说穿了,世间上的人也常是如此,不过是亲缘较薄罢了。
  她胡乱想着,瞥见他又开始往她盘里加菜,她小声地咂着嘴警告,岂料压根没吓阻作用,他反而夹得更多……她不由抬眼望去,本是想狠狠瞪他,要他收敛点,岂料却对上他笑得异常温柔的眉眼,像阵和煦春风刮进她的心里,令她抿了抿唇,算了,难得瞧他笑得开心,她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
  于是,她再度埋头苦吃,可谁知道又扒了两口,菜又夹来了,硬是堆成小山。
  祝心琏瞪着那盘小山,心想,他再笑得多温柔都没用,该警告时,她还是不会客气。
  正准备骂人,却见他那双总是冷郁的眸笑如弯月,深邃如潭,映出的是她的身影,彷佛他的眸底只盛装得下她一人。
  她莫名的感到羞涩,已经翻到舌尖的话,终究还是叫她咽下去。
  算了,要是吃撑了,一会多走两步消食便罢。
  深呼吸一口,她准备赶紧吃完赶紧离开,不让他再有机会堆菜,可是她才拿起筷子,就想骂太过分了,他竟把他自己的盘子也推了过来,那上头是满满的、满满的一堆菜啊!
  「你够了喔!」祝心琏不爽了,握筷的手怒拍桌面。
  对面几个官员吓得面面相觑,无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回应他们的却是宇文修的放声大笑,众人莫不瞪大眼,宇文信更是难以置信极了,至于海青和海靛更加奠定祝心琏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很好笑吗?」她怒声质问。
  她向来不轻易发怒,因为她知道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可问题是,她真的觉得他是故意惹恼她的,听!笑得那么张狂那么大声,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乐!
  「挺好笑的。」宇文修像是被点中笑穴,怎么也停不住笑。
  祝心琏觉得脑子里有根筋气断了,动手就要揍他,他却像是早猜到她的下一步,快一步起身,她气得追过去,但他腿长跑得快,像逗她似的总快她半步,令她感觉能抓到,却又抓不着人。
  最后,祝心琏使劲加快步伐,硬是抓住他的衣角。
  「唉呀,我腿疼。」宇文修不要脸地使出苦肉计,抱着腿低低哀叫。
  「不,我觉得你是皮痒,欠抓!」
  「你当人家妻子的可以打相公吗?」宇文修眼见她出拳,眼明手快地抓住她,上次被打的痕迹好几个时辰才不见,他可不想再挂着彩还要骗人说是蚊子叮的,丢人。
  「你当人家相公的欺负妻子,很有趣吗?」他可以欺负她,她却不能反击?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有趣。」他由衷道。
  「你!」右手被抓,她出左拳,却还是被抓个稳稳的,气得她抬腿就踹。
  宇文修吓了跳,将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再将她反抱入怀,「你在踢哪?咱们还没圆房,你打算让我绝后?」
  祝心琏羞红脸,想起他强迫她做过的一些恶事,张口就往他的手背一啃。
  宇文修当蚊子叮,由着她,附在她耳边低声喃着,「今晚圆房可好?」
  祝心琏羞得啃得更大力。
  他的嗓音更低哑了几分,道:「就这么说定了。」
  「我没答应。」
  「你应允了,还押了私印的。」他握起拳,让她瞧瞧她刻在他手背上的牙印。
  祝心琏满脸通红,觉得遇到一个不讲理的无赖,可偏偏这个人是她的相公……
  「走,回去吃饭,多吃点,晚上才有体力。」
  「我不要吃了,丢死人了。」她抬眼望去,发现一整桌的人都在瞧他俩,彷佛将他们刚才的行径对话都瞧得一清二楚。
  「行,咱们回房吃。」他干脆将她一把抱起。「场,麻烦你再备一桌菜。」
  「王爷别这么唤小的,小的马上差人准备。」一听场两字,海靛就觉得腿都软了。
  宇文修把人掳走,亭内的人窃窃私语着,唯有宇文信含笑的目光满是杀意。
  第十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1)
  治水工程在祝心琏和宇文修的主持之下快速地进行着,山壁凿栈孔的凿栈孔,挖沟渠的挖沟渠,筑堤防的筑堤防,千余人散布在河岸边上,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整个河岸边,人潮涌动却井井有条。
  艳阳下,宇文信微眯着眼,看着井然有序的工人,脱口问:「这些人看起来倒不像是僻远小村的村民。」
  「是吗?」
  「俨然像是纪律分明的民兵。」宇文信笑道。
  宇文修不禁失笑。「二哥这些话太抬举他们,他们不过是淮阴河沿岸的村民罢了,说穿了,有些本就是泥瓦匠,有些则是我特地找来教导他们的,如此一来,才能加紧赶工,否则谁都算不来雨季何时会再侵袭。」
  南方的雨季极长,从夏至秋都可能降下大雨,如今已是夏末,可谁也不能保证倾盆大雨何时会再出现。
  「原来如此。」宇文信轻点着头,看向河岸边正在指挥筑堤防的小小人影,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意。「三弟妹可真是不可貌相,一个小姑娘竟懂这么多。」
  过了几日发现祝心琏才是河岸边指挥若定的大将,叫他惊诧不已。
  「那是我教得好。」宇文修大言不惭地道。「前些日,我从祝西临那里取回昭廷多年前寄放在他那儿的手稿,里头正好有一法可试,我那侧妃正爱玩得紧,我便由着她去了。」
  宇文信眉头微扬,压低声响道:「难不成三弟请父皇赐婚,为的是昭廷的手稿?」
  昭廷是何许人也,宇文信岂会不知?他不只知道,更清楚当年宇文修、昭廷和祝西临三人极为交好。
  那年,他的三弟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行事从不藏着掖着,三人老是聚在一块,谁会不知道他们交好。
  「……也可以这么说吧。」确实有一部分是如此。
  「难怪,我就说了,你怎能允许她在一群男人里走动。」
  宇文修笑而不答,但笑意有点僵。
  他哪里允许了?不过是那天稍稍玩过火,她就翻脸不理他……都几天了,到底得有多小心眼,才能如此漠视他,竟连晚上都不陪他睡!
  许是他待她太好,才令她拿乔,也许他该告诉她,他最讨厌任性的女人,在他面前使小性子是没用的。
  「我听薛知府提及三弟妹与薛劲似乎是青梅竹马,也莫怪他们走得这么近,从我这儿瞧去,两人确实是般配得很,年纪相近,谈笑自然。」宇文信说着,还以眼神示意他望去。
  宇文修哼笑了声,压根不想瞧,可他的视线也不知怎地,不小心挪了过去,就见薛劲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竟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编贝,压根不知道遮掩,压根不端庄贤淑……有什么好笑的!
  宇文修闷得紧,因为她从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如果不是三弟从中横插一脚,说不准这两人是郎有情妹有意呢。」宇文信语气颇遗憾。
  宇文修笑得更卖力了,郎有情妹有意……什么玩意儿?她都嫁人了!抛下相公不理不睬,迳自和其他男人打情骂俏,真以为他不会动怒!
  今晚,他得让她背好三从四德不可!
  「王爷,火药调配好了。」海青走近,在他身后低声道。
  宇文修深吸口气,保持迷人笑意,对着宇文信道:「二哥随意,我先到岸边走走。」
  宇文信摆了摆手,带着自个儿的随从朝另一头走去。
  宇文修目光如炬,笔直朝祝心琏而去,眼见她的灿笑在瞥见他时瞬间收拾得连点渣都不肯给他,他窝在心里的那把火顿时喷发。
  「见着人了,不知道要问安?」他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