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不是要吃酒席吗?」祝心琏瞧他是往外头走,赶忙轻拍他的肩。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酒席。」
  「……对不起,我应该忍住的。」她一脸抱歉地道,人都进了庆王府,结果宴都还没开就走了,会惹人非议的。
  「你为什么要忍?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一点面子都不需要给,她敢打你,我帮你打回去。」他恼道,要不是他让暗卫偷偷跟着,还不知道她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你一个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她可以自个儿打。
  「我打她男人。」
  「别了,你二哥多无辜。」
  「他真无辜吗?」他撇唇哼了声,抱着她直接走出大门,正要把她抱上马车时,却察觉她攀住他的肩想跳下,立刻喝道:「别动!」
  「不是,你不是脚疼吗?」
  宇文修顿了下,「你哪只眼瞧见我脚疼?」
  「呃……」就在她思索的当下,大颗的雨滴打在她脸上,她抬眼望去,雨下得又快又急,赶忙又拍着他,「快快快,下雨了,赶紧进马车。」
  「你把我当马儿赶不成,要我停、要我走全都拍我的肩,要不要顺便塞把粮草到我嘴里?」他没好气地叨念着,长腿一跨,轻而易举地踩进马车里,再安稳地将她放置在椅上。
  祝心琏轻挥去他肩上的雨滴,「咱们赶紧回去吧,你得赶紧换下这身衣服才行,要不染上风寒可怎么好。」
  宇文修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到底以为我有多弱?」
  「你身子不好啊。」
  宇文修凑近她,双手压在墙板上,将她困在双臂之间,沉声问:「谁跟你说本王身子不好?」
  祝心琏被他这举动吓得瞪大眼,动也不敢动,嗫嚅道:「那晚……遇见你时,你的脚好像不舒服……刚刚要出门时,你也像是隐忍不适。」
  他都自称本王了,意味着他正不开心……想想也是,她应该更斟酌用字的,别这么大剌剌地提及他的身体状况。
  宇文修狠狠地瞪着她,强调地说:「本王这是旧伤落下的宿疾,死不了,顶多就是难受点,不至于淋点雨就染上风寒。」
  「喔……」所以他不开心的原因是她把他说得太弱不禁风,她明白了。
  祝心琏很诚恳地朝他点点头,想让他感受到她的真心诚意,好让他能退开一点,他靠得太近,她不太习惯。
  「怎么脸红了?」宇文修眯起眼直盯着她脸上的红晕。
  「嗄?」祝心琏轻抚脸颊,发现果然烫烫的,顺口道:「可能热吧,你靠太近了。」
  「怎么先前勾着我时,你就不觉得热?」
  「我……」那时担心他嘛,真是。「热啊,所以现在要退开些较好。」
  「偏不。」宇文修硬是往她身旁坐,而且还是贴得很近很近,甚至企图将她抱坐在腿上。
  祝心琏无言看着他,算了,换个角度想,他还能跟她闹,大概身子也没大碍,既是如此,他想闹就让他闹呗,她没什么不能让的。
  「饿了吗?」他问。
  祝心琏点了点头,「饿。」她早上才吃了两块饼和一杯茶,现在都过午时了,哪有不饿的道理。
  「咱们上馆子吧。」
  「馆子?不回家吃?」
  「现在回去吃还要折腾一群人,咱们上馆子折腾馆子里的人就好。」
  祝心琏不禁被他逗笑,「行,咱们去折腾别人。」
  宇文修瞧她勾笑,也跟着勾弯了唇角。
  可她的笑意随即又敛起,正色问道:「王爷,咱们就这样离开庆王府,真不要紧吗?」
  她对朝堂的事不太清楚,可她爹说了,人在官场不可能单打独斗,总是要应酬交际,不求有难时有人相助,而是为了落难时别被落井下石就好。
  「庆王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再者唐芊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们也很清楚。」宇文修啐了声,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正经事。
  「那就好,要不给你惹祸就不好了。」祝心琏终于松口气,很多方面她是帮不上忙的,能不扯后腿就好。
  「你能替我惹什么祸?」宇文修嗤笑了声,真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谁知道呢?」她不是绝顶聪明又长袖善舞的人,而有些人对于遣词用字又特别刁钻难缠,谁知道她会不会脱口一句话就帮他得罪一票人?
  「别胡思乱想,先把肚子填饱较重要,一会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什么事?」
  「吃饱再说。」
  宇文修挑的馆子是京城极负盛名的延丰楼,在京城已是百年老字号,但他已经许久不曾踏进这儿。
  「王爷。」才刚踏进门,掌柜立刻迎上前来,脸上倒不是逢迎拍马的笑,而是满是感慨和欣慰的笑意,「多年不见了,王爷。」
  「是啊。」宇文修淡笑着。
  「小的自作主张给王爷安排在樱字房内,可好?」
  「好。」
  「菜刚要上桌,这边请。」
  掌柜在前头领路,爬上了梯,宇文修很自然地朝祝心琏伸出手。
  她不解地看向他,他却是不语地等着她。
  好一会,她总算意会过来,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扶着他一步步拾阶而上,边走她心里边咕哝着:怪了,怎么脸又烫烫的?这馆子里挺热的。
  上了二楼,走到底端,门已开,小二正在上菜,这叫祝心琏更加不解了。
  待上好菜,两人坐下后,她忍不住问:「这家店上菜也太快了,你都还没点呢。」
  「我提早让人先点了菜候着。」他倒了杯凉茶递给她,也给自己倒了杯。
  「所以你早就不打算在庆王府吃寿宴?」
  「嗯。」
  「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去?」
  「总得让你去认认人。」
  祝心琏震惊了,她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出门,喝了口凉茶后才道:「但我只是个侧妃,往后也不需要出入这些场合。」话落,她随即发觉自己语意暧昧,忙又道:「我不是想做正妃,只是纯粹觉得往后等你有了正妃,那些场合自然有正妃陪你前往。」
  呼,还好她这回脑袋还清楚,要不真怕他误会自己在埋怨呢。
  宇文修听她说完,脸色都黑了,一股火从胸口窜上脑门,可偏偏他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因为她压根没说错。
  但是,就是气!
  见他脸色阴沉,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祝心琏就知他又生气了,可她不是解释了吗?还气啊……
  她抿了抿唇,想解释嘛,又怕自己口拙愈说愈错,干脆别说,先吃饱再见机行事,所以夹了一块糕饼进碗里,轻咬了一口,随即瞪圆了眼,然后再咬了口,不断地细嚼,像是在品尝,更像是尝出什么记忆中的滋味来。
  「好吃吗?」宇文修见她吃得专注,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先开口。
  「好吃,这枣泥十分绵密细滑,微甜的味配上了压成末的核桃,这味道……我以前吃过。」是很遥远的记忆里的味道,叫她尝了一口,心中有抹说不出的怀念。
  「不可能。」宇文修不假思索地道。
  「真的,我记得是以前有个大哥哥买给我吃的。」
  「……什么大哥哥?」他口气不善地问。
  「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虽然记忆模糊,但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所以她有印象,也因为糕饼太好吃,所以她才记得。
  「绝对不可能。」他哼了声。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这道核仁枣泥糕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且这不是菜单上的点心,是我让延丰楼的厨子替我额外做的,外头根本买不到,更别提外地。」
  她是在淮州出生,今年才第一次踏进京城,在京城凭祝家的名头都吃不到延丰楼的核仁枣泥糕,更何况是什么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什么玩意儿?
  祝心琏抿着唇,皱着眉,看着碗里的核仁枣泥糕。
  她知道就算是同一款糕点,出自不同厨子之手,味道还是有些微的不同,可是她真的吃过……正因为好吃且完全投了自己的喜好,所以她不可能记错,可是他说的又有道理,她又没来过京城,怎么会吃过?
  可是,真的有个大哥哥待她很好很好,可惜她年纪太小,实在是记不清。
  「喜欢就多吃点。」他把整盘都推到她面前。
  「谢谢王爷。」
  「也用点菜,不能光吃糕饼。」他拿起筷子替她布菜。
  祝心琏专注着吃核仁枣泥糕,待她吃完回过神,看见她盘子上小山般的菜,再看向他嘴角那抹带着蓄意的笑……其实,她打从心底觉得他有点幼稚,但她不会说的,因为要是说出口,他不知道还会怎么发作,她又要怎么遭殃。
  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她吃就是了。
  宇文修满意地看着她乖乖吃菜,心想她实在太瘦,得想个法子将她喂胖点。
  于是,一顿饭,他忙着喂食,把所谓重要的事给抛诸脑后,等到饭饱后,顶着大雨回王府。
  第六章 兔子急了会咬人(2)
  入夜,雨还是不停,浑身难遏的痛楚在泡过澡后依旧没有缓和,宇文修摆着生人勿近的臭脸,让在旁服侍的海青在心底哀叹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