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好了!」陈轩满头大汗冲了进来,「太医院前任院判冯伦带着几名太医去到大理寺指证张院判的药方有问题,随后又爆出咱们献药的事,大理寺卿听信了他的话,已派寺丞王吉带人前来抓捕咱们。」
陈紫萁心下大惊,手一松,手中那枚药丸便直直掉入面前装满茶水的茶杯中,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众人闻声忙看过来。
「这下彻底完了,咱们手中唯一的证据没了。」陈紫萁顿时红了眼眶,心下一片悲凉。「萁儿,别难过,这药丸只是他们拿来陷害咱们的引子,如今没了,也许是天意。」张景皓安慰道,然后转头看向陈轩,「陈轩你立即带着义父和萁儿从书房里的暗道离开,我带着人从大门出去,将王吉埋伏在外面的人引开,然后咱们在城外的道观会合。」
「是,主子,您自个儿小心点。」
陈紫萁红着眼睛凝视着他,「你一定要来,我会一直在道观等着你,哪里也不会去的。」
「好,我一定来。」张景皓嘴上这么回答,但心里却另有打算。
他凝视着她满脸期盼的样子,一时也顾不得义父和陈轩在场,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中。其实陈紫萁心里也明白他是不会来的,可此刻已没时间争论,回搂着他,靠在他温暖的怀中,嗅着独属于他的气味,一直隐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留给他们逃走的时间已不多了,心中再不舍,他也只得将她放开。
就在他将她放开时,因右手的袖摆挥动过大,不小心将桌上那杯茶水给掀翻。
那枚掉入茶杯中的药丸已完全融化,淡黄色的茶水变成了黑色,洒了满桌。
陈紫萁抬眼瞧着桌上的黑色茶水,突然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似的,僵在当场。
张景皓立时察觉出她的异常,问道:「萁儿,你怎么了?」
「我、我找到证据了……我们有救了!」陈紫萁激动得眼泪直落,颤抖着手指着那滩茶水中残留的一撮黑色药渣。
张天泽冷眼一瞧,也明白过来,脸上大喜,「走,咱们先离开。」
于是当王吉带着衙役来到他们的宅子,敲门敲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应门,强行撞开大门,可将宅子仔细搜查了几遍也没找着人。
他心下大惊,一边带着人赶紧回去覆命,一边派人给父亲送消息。
至于张景皓一行人出了秘道,却没有躲藏起来,而是分成两路,张景皓带着人去与负责监视汪建业药铺的郑峰会合,陈轩则护着张天泽与陈紫萁来到恒王府。
恒王刚收到大理寺抓捕张天泽等人的消息,随后不久便听管家禀报说,那献上玉液丸的师徒在门外求见,说是玉液丸暗中被人调了包,因此才导致他病发。
恒王因患上这消渴症,心情烦闷导致脾气变得有些暴躁,但他却不是个昏庸之人,不但不昏庸,还很聪明有才干。是由于病情严重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皇帝为了江山的长远考虑,才不得不夺去他的太子之位。
与其他太医们相比,唯独张院判不但不怕恒王,还敢板着脸严厉警告他不要贪嘴,所以在张院判面前,他脾气再暴躁,瞧着那张严肃得跟棺材板似的脸色,也只得将脾气收起,转而对别人发泄。
其实不光是恒王怕张院判,就连皇帝与后宫众人也都对张院判礼让三分,一切只因他的医术在众太医中最好。
所以得知自己差点送命是因张院判奉上的药丸造成,恒王心里并不相信,还特地打发人去大理寺嘱咐了一番。
这会儿他才刚看完大理寺送来的证词,弄明白玉液丸并非张院判研制,结果这真正的药丸研制者就找上门来。
想了想,他决定亲自来审审这桩案子。
第十五章 双方太医来申辩(2)
恒王年纪不大,才二十七八岁,但因从小喜爱甜食,十岁之后身子就一个劲猛长,不光长个,更长了满身的肥肉。
因为身子仍有些虚弱,恒王由两名身材魁梧的护卫一左一右搀扶着。
瞧着跪伏在地的张天泽和陈紫萁,他沉声质问道:「你们要如何证明那药丸是被人调了包的?」
张天泽回道:「请王爷恕罪,草民听说您因服用草民所研制的药丸昏厥,就急忙赶来京城,因此手中没有现成的玉液丸,需要借用太医院的药房重新制作几枚。」
上京前,为防万一,张天泽随手带了几颗玉液丸在身上,之所以提出要重新制作,为的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证明药丸被人调包。
恒王略想了想,就点头道:「好,小安子,你这就带他们去太医院制药。」
他本想跟着去瞧,可得知需要两天才能完成,于是决定明天再去现场观看。
这玉液丸,是由山药、黄耆、知母、鸡内金、葛根、五味子与天药粉几味中药研制而成。
张天泽从药房中挑选好所需药材后,经过在场众位太医、大理寺的官差与恒王派出的那名小安子公公确认后,他亲自动手将药材一一碾磨成粉。
为了让众人都瞧得见,他将制药的一应工具搬到太医院一处宽敞的院子中。
药粉磨好后,张天泽便将药粉加水放入一口铁锅中熬煮,陈紫萁则专注的在另一座炉上熬制蜂蜜。熬蜜只需要两个时辰左右,但药粉则需要熬整整一天。
虽然有大理寺派人寸步不离连夜看守在此,但为防万一,张天泽与陈紫萁让陈轩找人要来两床厚被子裹在身上,就这样坐在院子背风的一角,时醒时睡的过了一夜。
另一边王家,当王宝庆收到大理寺下令抓捕张景皓等人的消息后,觉得自个儿的计划已成功大半,为防汪建业今后拿此事来威胁自己,于是他决定先下手将这个后患除掉。
不料他才刚派大儿子王浩带着十几名杀手去城外汪建业的藏身之处将他灭口,不一会儿便收到小儿子派人送来张景皓等人逃走的消息,于是他亲自带人在城中四处查找张景皓等人的下落。
没一会儿小儿子又送来消息,说张天泽师徒竟直接跑到恒王面前,称已找出药丸的问题。而这时派去除掉汪建业的大儿子也空手而归,只因汪建业在中途被张景皓给救走了。
不过,王宝庆压根不信张天泽已找出药丸的问题,只觉得他是在用这件事拖延时间,好让张景皓有时间逼迫汪建业说出他们是如何在药丸上动手脚。
可恨的是他们带着人将整个京城能藏身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张景皓与汪建业的踪迹。
在城中找了整整一夜,王浩疲惫不已,站在自家药铺二楼,瞧着窗外渐渐大亮的天色,忍不住开口问道:「爹,会不会是张天泽真看出了药丸被动过的痕迹?」
王宝庆肯定地摇了摇头,「咱们当初可是严格按照张天泽呈给太医院的那张玉液丸的药方配制药丸的,就算是张天泽本人也绝不可能看出两种药丸的差别,而且他们查找了这么久也没看出问题,不就证明他们根本没发现药丸被调换的事。至于那药丸的制作手艺,当初咱们不是还拿了陈紫萁所制的药丸与咱们药师制作的药丸做过比对,两种药丸摆在一起,不管是外观还是大小、轻重,都一模一样。」
他缓了口气才又说道:「哪怕真被他们瞧出来,可两种药丸中所用的药材分毫不差,只是制作药丸的人不同,这最多只能证明药丸被调换,但药效并不会变,依旧无法证明恒王发病与药丸无关。」
王浩想了想,又道:「除了药丸外,或许他们发现了导致恒王发病的原因?」
「这更加不可能。若是张院判早察觉出恒王发病的原因,就不会被抓进大理寺了。」
「可是咱们已在城中仔细寻找过了,根本不见张景皓和汪建业的踪迹。」
王宝庆凝神细想了半晌,才一脸恍然道:「咱们被张景皓给欺骗了,其实他救走汪建业后,根本没有带汪建业进城,而是留在了城外。昨日虽然张天泽出面向恒王自证清白,但大理寺仍在派人四处寻找张景皓的下落。而他想要从汪建业口中得知咱们的计划需要一些时间,因此张天泽才故意提出要在太医院制作药丸,因为药丸制作最快也得需要一天一夜,如此一来,正好替张景皓争取到了时间来逼问汪建业。」
「若果真如此,那汪建业会供出咱们吗?」王浩心下既惊慌又气愤,昨日眼看就要将汪建业灭口,没想到张景皓带着一批武艺高强的人突然出现,一番交战后,他这方武艺不如人,只得眼睁睁看着汪建业被张景皓救走。
随后他一路追赶到城门外,正是因此才误认为张景皓进了城,没想到自个儿竟是被他给耍了。
王宝庆仍旧摇了摇头,「就算汪建业愤恨咱们过河拆桥,但他更恨张景皓毁掉了他十几年辛苦打下的家业,所以张景皓是撬不开他的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