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赫商辰问着,将她更搂向自己,给她挪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你……」常参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竟在他怀里,他把她整个人搂在他怀里!「你在干什么?你不会又对我……」
赫商辰眸色闪过一丝黯然。「再也不会,你信我。」
常参直到这刻,脑袋总算清醒了些,暗恼自己怎能这般误解他,毕竟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你要不要先放开我?」她这辈子没被人家这般怜惜地呵护过,她虽不讨厌,但不习惯,而且很难为情,一大早就让她心跳过猛……处罚她吗?
「不舒服?」
「……赫商辰,你这样抱着我,你觉得于礼合吗?」也许她应该去拧他的脸皮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易容的,是个假的赫商辰。
「咱俩已有夫妻之实,以夫妻论,自然是于礼有据。」
常参突然发现他的口才愈来愈好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顶回来,死的都被他说成活的。
「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半晌,她才艰难地问出口。
昨晚跟他拼酒,他的酒量教她意外,中间还一直追加,然而在第三次把小二叫上楼后,她似乎就没意识了,醒来就在他怀里了。
「你醉了。」
「你什么时候酒量变这么好了?」她耍狠问着,可是只要声音一大就头疼得很想撞墙。
「是你要我练酒量的。」
常参哑口无言,回想了下,她似乎说过这话,但她不过是说说罢了。
「你这般听话?」
「当年你曾说过,要与你举案齐眉的,必须能顺着你由着你。」
常参被他吓得微张嘴,毕竟她没想过自己说过的话他竟牢记在心,只不过——
「你昨晚可蛮横极了,一再威胁我,哪里是顺着我由着我?」很明显是心口不一啊,得要办到再说呀。
「若你成为我的妻,我必顺着你由着你。」
对上他炽热的黑眸,她吓得赶紧别开眼,压抑着愈来愈失序的心跳。
天啊,这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她的心肠又不是铁石打造的,他只要再哄个她几次,还怕她不乖乖点头跟他走,真的是太恶劣太卑鄙了!
又是霸道张扬,又是温柔小意……真的是十八般武艺都派上用场了,到底上哪学的?
她悻悻然地琢磨着,却忽视不了他如炬熠亮的视线,像是要把她的脸给盯穿,看来她在睡梦中觉得脸烧痛,肯定就是被他盯的,他……
「你不会都没休憩吧?」她突问。
「舍不得。」
「什么意思?」舍不得睡觉?
「怕一闭眼,你就不见了。」
常参吸了口气,觉得心间疼疼的,这人是故意说这话让她心疼的吧。
「我好得很,怎会不见?让我起来吧。」想起自己的睡姿尽入他的眼里,她就很想躲到角落哀嚎个几声。
赫商辰轻手轻脚地将她扶坐起,百般呵护。
第十四章 酒后真心话(2)
「你到底以为我有多弱?」她还真不习惯被这般呵护着。
「是我弱。」
「你弱?」
「没有你,我弱。」
常参彻底无言了,不是她真铁了心不回应他,而是他太过直白得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起来准备梳洗,你不是说今日要骑马去城郊外探探?」
「该是不用。」
「什么意思?」又耍她了不成?
「昨日惊动了看守之人,想来今日必有动作。」
常参揉了揉眉心,道:「所以,你认为冶铁场的主人也许今日就找上门来了?」
「昨晚已有宵小过来刺探。」
常参猛地看向他,动作太大,痛得她抽了口气,随即有一双大手给她揉着额角,动作轻柔又恰到好处,教她舒服得微眯起眼。「昨晚有这事,我怎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到底是醉成什么样子了?
「你太醉。」
「我又不是没醉过。」她嘟哝着。
以往再怎么醉,她都保持最低限度的警戒,哪可能真的醉得不醒人事?
思及此,她不由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心想她大概知道答案了。
赫商辰不解瞅着她,她不自然地别开眼,问道:「那……咱们要回蕲州了吗?」
「嗯,我等等让人给你煮解酒汤,你歇会用过膳再上路。」
她应了声,算是妥协了,谁要她宿醉的厉害,要是没碗解酒汤,恐怕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要是回程遇到什么阵仗,恐怕会拖累他。
忖着,坐得有点累,身子便往旁靠着,温热的怀抱在秋日里是恰如其分的暖,教她昏昏欲睡,可她还等着解酒汤,不由开口道:「不是说要给我煮解酒汤?」
「嗯。」
「去呀。」不是说要顺着她由着她?
「……你得先起来。」
常参顿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自动自发地窝到他怀里,羞得赶忙爬起身,抓着被子看着床柱假装很忙碌,清了清喉咙,摆着手道:「去吧、去吧。」
怀里的软玉温香逃了,赫商辰有些失落,再瞧她脸上的红晕都染到耳朵上了,他浅浅一笑,笑柔了终年冰封的冷眸。
喝过解酒汤,用过膳后,拖过了正午,马车才缓缓上路,常参不禁怀疑根本赶不及在城门关前回蕲州。
可是她根本没让人这般宠着护着,他这番贴心之举,她毫不客气地享受,反正赶不及就赶不及呗,大不了在外头再宿一晚。
然而在马车过了顶昌镇的官道之后,前方隐约传来厮杀声响。
「大人,前头似有两拨人马交战。」随从探过便驱马在车厢边说着。
「去吧。」
随从应了声,领着两名随从一道前去,留下两名在马车前后。
「上门了吗?」常参掀开车帘朝前头望去。
赫商辰拉下车帘,道:「该是。」
「你不去看看?」
「不用。」他说着,从马车暗格里取出一只帷帽给她戴上。
常参微扬起眉,偏着脸看他。「你什么时候准备这个?」
「昨日给你买骑装时顺便捎上的。」
常参应了声,心想他真是有心,然而像是想到什么,突地压低声音,问:「商辰,这骑装像男装,你是不是根本就是喜欢男子,所以才要我穿上这套骑装,让你重温旧梦?」
也许他喜欢的是身为男子的她,只不过发现她是姑娘家后,受礼教薰陶的他认为该负起责任,才打算娶她为妻。
赫商辰像是没料她有此一问,久久没有回应。
「真是如此?」她诧道。
「不是。」
「不然?」他最好交代清楚,否则……否则她还能怎样?穿男装取悦他?她在想什么,难不成她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跟他走了?
「我……」赫商辰垂敛长睫,艰涩地道:「我初发觉自己心意时,心想你是男子,所以极力扼抑,后来察觉你是姑娘家,想跟你说,可因为你的处境再加上那时发生许多事,就不敢提……在我心里,不管你是男是女,我想,我终究会心仪你。」
听完后,常参再一次后悔。
她真的不该问,何苦打破沙锅问到底,搞得自己难为情地想挖坑自埋呢?
可她也不禁想,这六年来他到底是怎么过的?还等着花开,等她归来?似乎是她负他较多。
「每个想你的夜里,我会看着星空,寻找属于你的那颗星,想着,也许明日你就回来了。」
他说得风淡云轻,唇角隐隐还带着笑,却让常参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得有多苦?他痴痴地等着一个不会归来的人。
「商辰,我那时……」
他淡声打断她未竟之话。「你总是不依靠我,有事也不找我,我又能如何?除了等待,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总是等待着她来寻他,曾经那般甜蜜又让人惶然的等待,却成了禁锢他的枷锁。
常参眉心一跳,直觉这话听来带着酸。「不是……那是因为时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赫商辰垂敛长睫。「你只是不信我能护住你。」
「不是……不是那样的。」常参见他难掩落寞的神情,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你不信我能为了护你,与所有人为敌。」
常参闻言,隐隐动了气。「问题是,我就是不愿意你为了我与所有人为敌!」
「为何?」
「当然是因为我希望你好好的,你得要好好的。」
赫商辰缓缓垂下眼,不敢直视她。「……你这话,我是否能解读成,你对我有意?」
「我我我……」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激她,目的就是为了逼出她的真心话?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
六年再相见,他真是洗心革面,不只不寡言还很有城府心机,且一股脑地全用在她身上,简直是欺负人嘛,以为她都不会生气的是不是!
可她还真气不起来,只要想起他等待自己六年,她就没有任何理由生他的气,但要她在这当头表白回应他,她……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她脸皮薄,她难为情,她没有办法像他没事人般说出那堆肉麻话,她真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