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豪商小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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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认识的?”黑瘦男人神情紧张但目露凶光。

  为免有人发觉不对,他们绑走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或是孤儿,可听见两个丫头喊她夫人,再见她一身华贵装束,他们便知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眷。

  可都让她给撞上了,总不能放她回去。

  “不能让她回去,一起绑了!”黑瘦男人下达指令。

  “你们真是人贩子?”赵宇庆惊怒质问。

  “算你不走运!”男人一把抓住她,想把她往木栈道那头拖。

  她瞥见底下有条舢板,舢板上还丢了几条棉被。不成,要是让他们给绑出海去,谁都救不了她跟孩子们。

  “放开我!混蛋!”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挣扎着。

  “夫人!夫人!”秋英跟萃儿也不停哭喊,“不要!放开我!”

  “你们做什么!”这时远远传来海丰的声音。

  两个男人一见有救兵,而且是男人,心头一惊。

  “怎么办?这娘们有人跟着的!”

  “咱可不能被逮着,把她们推下去!”黑瘦男人说完,果断将秋英及萃儿往底下一推。

  秋英跟萃儿扑通一声掉进海里,虽然奋力挣扎,但看着是不懂泅水的。

  “你们这些王八蛋!”赵宇庆愤怒地向那抓着她的男人抡了一拳。

  他未料到她会出手揍他,捱了结实的一记右勾拳。

  “臭女人!”他羞恼地甩了她一巴掌,然后将她往木栈道边推落。

  她身子失去重心,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马镇方慢慢恢复了意识,只觉得头疼欲裂,像是有人拿着钻子在戳刺着他的脑门。

  “唔……”他想挪动身子,却发觉彷佛有条滑溜的水蛇在身上游走,是露湖的双手。

  昨晚在逍遥楼宴请了从东北来的客商后,他便在云雨阁歇下了,那几名客商都是豪爽的东北大老爷,个个能喝,就连自认酒量不错的他都甘拜下风。

  但也因为大家相谈甚欢,又有醇酒及美人助兴,他与他们签订了三千万两的订单,交易的货品物件品项繁多,数量之大更是少见。

  他向他们订购玉石、毛皮、铁器、药材及粮秣以出口到南洋及东洋,再帮他们进口蔗糖、布疋、药材、茶叶、种籽、玛瑙、宝石、兽牙、鹿茸、金属、香料、棉花等物,万海号在这一买一卖之间,利润丰厚。

  “什么时候了?”他声线低涩。

  “掌灯时分了。”她说。

  他已许久不曾在这里留宿,甚至……许久都不曾碰她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对了,是在他成亲以后。

  “我让人给马爷备膳,今晚就留下来吧?”她光滑的双臂缠着他,软软地道:“露湖好久没侍候你了……”

  未等她说完,他已经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神情有点懊恼,“文成呢?”

  露湖有点悻悻然地退开,原本替他擦身的帕子也扔到一边去,“在楼下。”

  “衣服……”他坐在床缘,手指着挂在屏风上的衣裤。

  露湖起身走向屏风,取下他的衣裤,“让露湖侍候马爷穿衣吧。”

  他没拒绝,站了起来。

  露湖侍候着他将衣裤一件件穿上,再取来他的腰封,突然一只荷包掉了出来。

  露湖拾起后注意到这是个款式、质料及针法都十分精致特别的荷包。

  “好别致的东西。”她说话同时,注意到马镇方的神情跟眼神都有点深沉。

  “哪儿买的?”她走到他面前,笑视着他,“我的荷包旧了,正想买个新的呢。”

  他眉心微微一拧,像是担心那荷包被抢走似的将它抽走,紧捏在手里。“府里织房做的。”

  露湖小小年纪便在逍遥楼讨生活,男人她见得多,也拿捏得透澈。她只一眼便觑出马镇方眼底那压抑地、不想被发现的情感。

  “既然是府里织房做的,那送给我吧。”露湖说着,伸手便要去拿他捏在手中的东西。

  他下意识避开她的手,眼底深处有着更深浓的懊恼。

  她挑眉一笑,“上回马爷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打赏吗?当时我想不到,现在我知道了……”说着,她将掌心往上一摊,“马爷就把荷包打赏给我吧。”

  马镇方也不是愚钝之人,当然看出露湖那故意的心思——她不是在寻衅,而是在试探。

  “只不过是个荷包罢了,马爷不是小器的男人吧?”她勾唇一笑,媚眼一瞥,“莫非对马爷来说,这是很重要的、很珍贵的东西?”

  闻言,他忽地感觉那捏在手里的荷包像是团火球,灼热得他掌心发烫。

  很重要?很珍贵?荷包能值几个钱,就算是金丝银线交织而成,对他马镇方来说都不值一提。他知道这不值几个钱的荷包后面代表的是什么,它的价值来自于那个亲手缝制它的人——赵宇庆。

  她很重要?很珍贵?不,她不是,也不应该是。

  她合该是一颗棋子,等他下完了这盘棋便可丢弃,就算不丢弃也就该是继续摆着,不再值得他的任何关注,这只荷包是个烫手的东西,就跟赵宇庆一样。

  他已经被她的光照昏了头,他看着她时,甚至常有那么一瞬会忘记他跟她爹的仇……

  “我可能已经爱上你。”

  想到她说的这句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眉眼一冷,他将荷包递给露湖,“你喜欢就拿去吧。”

  露湖拿着那荷包,露出胜利的微笑。“多谢马爷割爱打赏。”说着,她将荷包搁进那黄花梨木柜子的小抽屉里,再走回他身边帮他绑上腰封。

  此时,门外传来文成的声音——

  “马爷,您起身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着急。

  “起来了。”他淡淡地问着,“怎么?”

  “海丰让人来通报,说是夫人落海昏迷,现在送回府里去了。”

  闻言,马镇方胸口的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光,教他喘不过气来。

  落海昏迷?她怎么会落海?她跑去哪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当他稍稍回神时,自己已经打开了房门。

  门外,文成神情忧急,“马爷?”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赵毓秀会伤心欲绝吧?说不定就这样再也起不了身,跟着心爱的女儿去了。虽说便宜了赵毓秀,但他的仇……也算是报了吧?

  明明是这么想着,可恐惧的阴影却像海上的浓雾笼罩着他。他脑海中出现了她的脸,她的笑、她的嗔、她的逗……他彷佛听见她的声音在说着——“我可能已经爱上你。”

  他从来没想过“失去她”这件事会教他如此惊慌失措,心生恐惧。

  “回府。”他低沉沙哑的声线隐隐颤抖。

  马车还未完全停下,马镇方就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迈开步子,恨不得自己背上长了一对翅膀,能教他立刻飞到院里去。

  文成神情严肃地跟在他身后,一语不发。

  他看得出来此刻马镇方一颗心正悬着,他从没见过他脸上有那样的表情——恐惧。

  他知道马镇方的来历,他知道马镇方的伤痛,也知道马镇方的恨意是多么的张扬。

  仇恨像是一株千年的大树,盘根错节地紧紧抓着他的身心,他无时无刻都想着复仇的事……他在马镇方脸上及眼底看过太多的恨意,但从来没见过恐惧,一瞬间,他彷佛明白了什么。

  “马爷,”他在马镇方身后轻声地,“夫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马镇方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两条修长的腿奋力地往前迈。

  他意识到自己在颤抖,恐惧从身体某个幽黑不见光明的深处蔓延开来,恐惧的寒气让他的心脏几乎快要麻痹,也让他的脑子无法思考。

  冲进院里,他听见屋里传来的声音——

  “小姐、小姐!您醒醒,醒醒啊!不要丢下玉桂一个人……”

  听见玉桂哀泣的声音,马镇方再也无法强自镇定。他跑了起来,疾奔至门前,砰地打开房门。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花厅里三双六只眼瞪得大大的盯着突然冲进来的他,其中一双眼睛便是赵宇庆的。

  她坐在桌旁,正捏着一块杏花酥饼要往嘴里送,看见他,她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不动了。

  玉桂跟海丰原本是坐着的,看见他进来,两个人咚地弹起来,恭谨又敬畏地站在一旁。

  文成在马镇方身后稍稍探出头来,狐疑开口,“海丰,这是怎么回事?”

  “嗄?”

  “你不是派人来说夫人落海昏迷吗?”他问。

  海丰愣了一下,“夫人是落海昏迷了一下子,但很快就醒了……”

  马镇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宇庆,像是要将她彻头彻尾、从里到外都看个清楚仔细般。她看来无碍,除了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

  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那在他身体里漫开来的寒意慢慢消散了。

  迎着马镇方那沉默的、彷佛酝酿着什么的深沉黑眸,赵宇庆开始有点不安。

  他的脸看起来惊慌而苍白,他的气息急促而紊乱,他……他是赶回来的?是为了她?

  这想法闪过她的脑海,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悦及欢愉在她心里闹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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