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她本能地推了他的肩膀。
他抬起那凌厉又带着侵略感的幽深黑眸,定定看着她。
她闪闪发亮,耀眼得让他心里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要熄了她的火,灭了她的光,不管用什么方法。
“你是我的。”他沉声宣告。
“唔……”她的推拒并不是厌恶他,而是她意识到自己居然想要他。
这太奇怪了!她从来不是一个无爱也能生欲的人,要对一个人有爱有欲也从来不是三两天就能成的事情。
他们成亲不到一个月,为何她对他会有这种想望?她对他有爱吗?
可不管她对他有爱无爱,他都不是因为爱而想接近她,甚至他想毁了她,想毁了一个人,决计不会是因为爱。
不知怎地,她难过起来。
看见她眼底那抹忧伤,他心头一震,“你这是什么表情?”他目光沉下,心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她幽幽望着他,“你会爱我吗?”
闻言,他陡地一震,像是被雷劈着了般。“什么……”
“虽然是买卖,但我……我还是希望有爱。”她神情恳切,“你会爱我吗?”
爱她?她是赵毓秀的女儿,是仇人的女儿,是他报复的武器之一……他怎么会爱她?怎么能爱她?
“你忘了吗?”他声线低沉幽缓,“你是我买的一只花瓶,昂贵的花瓶,是为了摔得粉碎而买来的、独一无二的花瓶。”
他的话像是一把尖刀般刺进她的心。
他不是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也一直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跟价值,之前他这么说的时候,她感到不安惶惑,而这次……她居然觉得心痛?
如果他只是想毁了她,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要处处护着她、帮着她?这完全不合逻辑啊!
“那你讨厌我吗?”她不信,她不信他会如此腹黑的玩弄她的感情。
他眉心一拧,“什么……”
“你口口声声要毁了我,可是又处处维护着我,就算现在不爱我,至少也不讨厌吧?”她一脸认真慎重地询问。
“不久之前,你还是谢家二公子的未婚妻呢。”他冷冷吸了一口气,眼神淡漠,“你就爱我吗?”
“我可能会爱上你。”她不加思索,“或是可能已经爱上你。”
她如此率真直接的答覆让他顿时无言,甚至是手足无措。
为何当她说出“我可能已经爱上你”这样的话时,他会恐惧到全身发冷颤抖。
为了不让她发现他的惊慌失措,他一把将她推开,头也不回地欲夺门而出。
“慢着!”赵宇庆大声地叫住他。
他在门前停下,神情冷漠地回头看她。
她抓起桌上的荷包,快步走向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起他的手,一把往他手心里塞,“你的,拿去。”
“我不……”
“反正是做给你的!”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打断了他,“你拿去后要怎么处置我不管!”
迎上她那坚决又倔强的眸光,他胸腔里的空气像是快泄光了一样,很是难受。
背过身,他迈出大步,逃也似的离开。
没错,他是逃走的。不管他是因为什么阴影或伤害而变成一只想伤人的怪兽,不管他说话再冷酷难听,赵宇庆都知道他是有人性的、心里是有温度、是良善的。
否则他不会帮她,当他把她的手从火堆里拉出来、当他帮她敷药时,她都感觉得到他对她的顾怜及不舍,那不是假的。
他心里有魔,但她愿意也会尽己所能赶跑那箝制着他感情的心魔。
她接受了赵宇庆的命运、接受了赵宇庆的人生,而他是赵宇庆的命运跟人生。
是的,她要把悲剧演成喜剧,她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她要点石成金,她要……化暗为明!
第五章 落海事故见真心(1)
接下来的几天,马镇方都没有回府。
赵宇庆虽然在意着他,但眼前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黄三嫂等人组成的工班效率极高,每天都能维持一定数量的成品。
而同时间,她在包记商行及其他几家杂货铺寄卖的荷包、印监袋跟票袋都顺利卖掉了。
她前去包记补货时,顺道又呈上这两天刚做好的两只化妆袋,她将它命名为“丽妍包”,可以置放胭脂水粉等物,携带方便。
那丽妍包才刚摆上去,便有一位眼尖的姑娘瞧上,一口气说要把两个都买下。
赵宇庆央她先买一个,另一个先放在铺子上让店家替她接单,她回头便立刻着手替她再缝制一个,两日后送来。那姑娘也不罗唆,一口便答应了。
几家杂货店的掌柜都说她做的物件品质好又新颖实用,很受欢迎,希望她回去后多做一些。
赵宇庆想着,依这需求量,黄三嫂那十几个人手怕是也不够了,但若是再添加人手,怕是也不好往马府织房里塞。整天一群外人来来去去,哪天要是出个什么乱子,她可不好处置。
看来,她得想办法搞间工坊,若是产量增加,她也寻思着自创品牌,透过客商将东西卖到更多更远的地方去。
可她做这些事,桩桩件件都要银子,钱不是万能,但没钱是万万不能啊!
回赵家她是要不到钱的,如今时局不好,票号钱庄的钱也不轻易借人,再说了,那都是要利息的……她得找个不用花钱的地方当工坊。
突然,她想起了赵家在石狮塘码头边有间闲置的船屋,不算小。当初庆隆记底下登记在籍的船只有十艘,船屋是做为置放杂七杂八的物品,以及让船员休憩所用。
可如今庆隆记只剩下三艘船在跑,其余的小船已泊在海上好些时日了。
没有船员,船屋应该也空着了,也许可以挪作工坊,不过这还得先跟她大哥商量才行。
离开闹市,她命海丰驱车往石狮塘而去。
过往,原主只知道石狮塘有船屋,但压根儿也没去过,如今船屋到底堪不堪用,她也不清楚。天色还早,也许她可以绕过去瞧瞧,再决定要不要跟她大哥商讨。
来到石狮塘,她下车去寻庆隆记的船屋,问了正在搬卸货物的码头工人后,总算找到了地方。
这船屋果然不小,外观看来也完整。但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出入了。
大门上了锁,她只好绕着船屋走了一圈,稍作检视。
“小姐,您真的打算在这儿开工坊啊?”跟在她身边的玉桂问。
“嗯,看起来不错。”她一脸满意,“如果在这儿弄间工坊,就可以雇用更多人了。”
玉桂一脸“我不想泼您冷水”的表情,“我觉得大少爷不会答应您的……”
“如果他不答应,那我只好把马镇方搬出来压他了。”说着,她瞥见熟悉的身影。
那是两个小姑娘,一个是黄三嫂的三女儿秋英,另一个竟是丁嬷嬷的孙女萃儿。
秋英早上应该去织房做事的,怎么这时间出现在这儿,还把萃儿也带出来了?这要是让丁嬷嬷知道,不把秋英骂个狗血淋头?
丁嬷嬷也就这么一个孙女,独子和媳妇没了,她把萃儿这条命看得比天还重,萃儿若有什么闪失,丁嬷嬷还不剥了秋英的皮?
她知道之前秋英跟她小妹会带着自家做的凉糕甜食到码头兜售,可如今马府有活儿让她做,她来这儿做什么,还带上了萃儿?
想着应是这两丫头片子混熟了感情好,萃儿发现秋英离开,这才偷偷跟出来的吧?
正想上前叫住两人,忽见有个男人追上了秋英跟萃儿,且秋英跟那男人是相识的,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秋英就拉着萃儿跟着男人走了。
看见这一幕,赵宇庆不知怎地有点不安,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可为什么她眼皮直跳、心情忐忑?
她不加思索地迈出步子往前走,玉桂见状,急忙跟着,“小姐,您做什么?”
“我觉得怪,得去瞧瞧。”她说:“你去叫海丰随后跟上。”说罢,她赶紧朝着秋英及萃儿等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玉桂忧心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找在路口守着马车的海丰。
赵宇庆追上去,远远还看见两个丫头跟那男子的身影,可一个转弯,他们三人就不见了,她心头一紧,赶忙跑了起来,幸好转了弯又看见他们了。
他们朝着一处早已半毁不再使用的码头走去,两个丫头跟着那男人走上延伸到海上的木栈道后,这才像是意识到什么想往回走,男人却一把拉住她们,两个丫头尖叫着挣扎起来。
赵宇庆见状意识到大事不妙,“喂!”她朝着码头的方向大喊,“你做什么?”
男子听见有人大喊,警觉地往她的方向一看,而那木栈道底下同时钻出另一名男人,跟着强拉秋英跟萃儿。
“放开孩子!”她以跑百米的速度冲上去。
“夫人、夫人!”秋英跟萃儿看见她,像是见了救星似的喊着。
“放开她!你们是谁?人贩子吗!”赵宇庆扑上去,想从男人们手上抢回秋英跟萃儿。
此时,秋英跟萃儿已被木栈道底下钻出来的黑瘦男人箝住,方才那拐走两个丫头的男人则跟赵宇庆拉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