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愈后,安鱼比以往安静了许多,再不见昔日娇憨姿态,倒像是一时间长大知事了。
礼部侍郎安耀是寒门举子出身,学识丰富谦冲儒雅,一步一脚印地做到了这五品的官职。
侍郎夫人倒是京城老武定侯的么女,自幼娇养,甚至由着自己的心性榜下捉婿,相中了这俊秀探花郎。
她的夫婿也从未让她失望过,自成亲以来,多年始终相敬如宾不离不弃,只可惜侍郎夫人徐氏至今仅孕一女,便是安鱼。
「大姑娘好些了吗?」门口人声响动,丫鬟打起帘子,寒气随之扑来。
坐在榻上的安鱼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又是一阵抑不住的低低喘咳起来。
徐氏跨门而入,见状忙上前搂住了女儿,心急怒视一干随侍丫鬟。「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怎么让大姑娘穿得这般单薄?屋里的炭炉子怎没多烧热几个?」
「奴婢该死。」丫鬟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请罪。
「娘,您别恼。」安鱼缓过气来,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温言道:「她们服侍得极妥当,是……是女儿受不住那炭火烟气,不怪她们。」
已年近三十却娇媚如二十许人的徐氏杏眼圆睁,对着女儿嗔道:「你这小冤家,就是要让娘亲为你操碎了心吗?」
安鱼怔怔地看着眼圈儿发红的美妇人,心下有些发虚,更有深深说不出的歉然。
……对不住,我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已不在了……可我亦真不是成心要夺你孩子的躯壳,我也……同样茫然懵懂,不知为何会在这里醒来?
醒在「薄后」薨逝三年后的冬日。
徐氏见女儿愣怔的模样,还以为被自己吓住了,心疼地忙摸着她的额头道:「好孩子,娘随口说说罢了,你莫往心里去啊。对了,娘让人给你炖了燕窝,你热热的吃上一盅,润肺暖身最是养人——你外祖母昨儿还差侯府大管事亲自送了好些来呢,等你大好了以后,可得回侯府好生谢谢你外祖母。」
武定侯府的太夫人性情刚烈勇毅,当年在阿延……乾元帝继位登基上,也襄助了一把力气,全力促成时任侍卫马军司都指挥使的武定侯,于宫乱中相抗殿前司指挥使司军队,斩逆贼窦指挥使于刀下,和上四军精锐、东山大营齐齐拱卫新帝掌握大局……
她低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