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学比未假思索便冲口而出地说道,“你和琴娜相识才几天,不可能如此迅速便爱上她,凯觑她寻份财富的人其关是你自己!”
“姓汤的,嘴巴放干净点,我一心只想鼓励她把财产还给凌家,请注意,我之所以‘鼓励’二字,是因为我不象你,我不会巴望她在这件事情上需要我为她指点迷津。”
面对侯爵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汤学比在老羞成怒之上,变得口不择言,“侯爵,希望你会喜欢这桩婚事,不过,我怀疑国会里的成员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您的夫人,更怀疑会有几位名贵妇愿意张开双臂接纳她,只怕无论她到哪里,都只会招来轻蔑和嘲讽。”
麦斯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姓汤的,别人会采取何种态度用不着你操心。只希望你不要火上加油就好。我会有适当的时机宣布订婚的消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最好开始为维护她的名声多作努力,更精确的说法是——我回到伦敦的时候,希望能听到你出面为自己的外甥女辩护的消息。”
“老夫人那边怎么办?”
“她当然不会乐意见到琴娜再婚,但是,既然琴娜再婚的对象是一位侯爵,我不认为老夫人的怒气能发生多少作用。”
“侯爵,我可不会如此乐观。琴娜并非出身贵族,娶这样的一名女子为妻,只怕会有损你的社会地位,甚至可能危及你的政治生涯。”
“汤先生,你的转变也未免太快了吧!不过是几分钟前,你还气势汹汹地要我交出令外甥女,好似我会对她造成威协一般;现在,你却要我离她远一点,以免被她害得身败名裂。”说到这里,麦斯站起身,有如一尊高塔般耸立在汤学比面前。“姓汤的,快滚出去,否则别怪我赏你一顿拳头,那才是你真正应得的!”
☆ ☆ ☆
琴娜散步归来,发现有一匹骏马站立在木屋前的小道上;她一心以为是伊凡良康侯爵来访,连忙加快脚步向前疾走。方才在散步的时候,她想了许多事情,当然都与麦斯有关。当年他还只是个孩子,为着救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而今回头望去琴娜已能谅解他当年的行为,因此面带微笑地冲进木屋里。
“哇,安斯白瑞伯爵夫人,你总算回来了!”
大屋中央,站着一位英俊、高贵,但却阴森的男士,他便是布柏西——刚出炉的安斯白瑞伯爵。他张开双臂朝她走来,“夫人——琴娜,真高兴再见到你!我还以为自己找错方向了呢!”
“你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令舅告诉我的嘛!”他轻轻抓住琴娜的手臂,“你看起来气色真好!你不知道,自从你不告而别之后,我的日子有多难过。你为何那么做呢?噢,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总算找到了你!”
他弯下腰仿佛想吻她,琴娜连忙闪开,他的唇因而只碰到她的脸颊。
“布伯爵,请放开我。”琴娜冷冷地说道。
他眼中怒意一闪即逝。“喔,我太性急了。”他稍稍伸展手指,但并未放开琴娜。“只因为我过去几天里,满脑子想的全是你。”
琴娜将他的双手甩开,“伯爵,有过上一次的见面,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看见我。”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承认自己当时的表现有欠允当,不过,你也有不是之处。”见她毫无反应,他于是继续说道,“我都是被姑妈逼的;你天生慈悲心肠,应该能够谅解并且原谅我吧?”
“你为着执行老夫人交代给你的‘任务’,不惜以恶毒的谎言来破坏他人的名声,我一点也不谅解。更何况,你扬言要告诉每一个人,说我是你的情妇,现在还指望我原谅你?”
“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希望那是真的!”
他再度伸出手来,琴娜向旁边跨开几步,并厉声说道,“别碰我!”
他将手垂下。“过去的事就别再计较了嘛!眼前,我们应该彼此坦诚相待。”他再度微微一笑,“你那天上在格林威治下船时,是我陪同哈利前去接你,当时,你尚未见过自己的夫婿。一下船,你的目光便停留在我身上,心里希望我便是你的丈夫!别想否认,因为我早将一切看在眼里!”
琴娜无法反驳,只因为这确是实情。
布柏西见她没有说话,因而继续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虽然你是我的表嫂,但是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便想着要得到你。夫人,你、我有着同样的感觉,你又如何以此责备我呢?”
“我承认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琴娜向后退几步,“你很快便露出真面目,因为你只不过是一个善于说谎的骗子而已。”
“只怪我脾气太坏。”他耸耸肩,“我嫉妒表哥,他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是什么宝贝,更不懂得珍惜。而你呢?自从你以充满爱的神情看我一眼之后,我便日日夜夜都念着你。
“我承认曾经对不够温柔,那是因为你想假装你、我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我——”
“你有!”他打断琴娜的话,“你先是勾引我,后来却又弃我而去,好像我配不上你似的。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爵位?我现在有了,而且依旧和第一天见面时一样地迷恋你那对绿色的大眼睛。”布柏西迅速地伸手抓住她,并将她拉过来贴在自己胸前。
琴娜没有挣扎,因为不希望让布柏西以为她怕他。“放开我!”她以严厉的口吻说道。
“不!除非你听我的话,否则我绝不松手!”他将琴娜抱得更紧,两人的脸差一点便贴在一起。“琴娜,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扮演古代的武士,跪倒在你的脚边?是不是要我证明自己对你有感情?”他似乎还想再说法什么,但却又极其痛苦地大叫一声。“不!”
布柏西突然放开她,同时摇摇头,仿佛想藉此抛开某些不愉快的念头。“我们不能谈那件事。”
“哪件事?”
他以手指按摩着太阳穴,“我来此不是为着谈论那件事。但是,我们似乎非谈不可。这么说吧!我爱你,如果有必要,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你!”
“保护我?”琴娜满腹狐疑地问道:“保护我什么?”
“难道我们非把丑陋的实情说出来不可?”他快速地来到琴娜面前,并伸手轻触她的脸颊,“我为你,以及你漂亮的颈脖担心不已。”他的手向下滑、环住她的颈子。“我不希望这么细致的肌肤被吊索所破坏!”说到这里,他松手放开琴娜的脖子。
琴娜倒退一点,出于本能地以手护住自己的颈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做错事,更没有犯下任何罪行。”
“琴娜,我知道!”他忽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谋杀亲夫!”
琴娜只觉得有如青天霹雳,“谋杀亲夫?”她喃喃重复道,“谁说凌伯爵是被谋杀的?”
他轻咬下唇,“你就别再追问了。我得知道这项实情已有数个星期,但却一直忍着没说出来。”
“但是,我却不知道什么是实情?”琴娜的声音愈来愈高。“不想再活在谎言里!究竟是谁造谣说我丈夫是被害死的?”
他抬起头,“琴娜,不要再演戏,我手里掌握有确切的证据。当初,在任何人都尚未发现时,是我将毒酒从他情妇房里移开的。”
“什么毒酒?”
“你丈夫的情妇名叫娥琳,哈利在她家中暴毙时,她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叫她直接去找你,告诉你哈利死在她床上。娥琳于是派人到俱乐部找我,我到达那里时,她已经近乎歇斯底里。她说哈利一个晚上都在埋怨说不舒服,还说他带去一瓶送给你做为结婚礼物的波特酒,希望酒能减轻他的消化不良。”
“我从来没送过波特酒给哈利。”
“你送过!标签上还有你的名字呢!”
“我不记得了,结婚的时候收到不少礼物,每一样上面都有标签,也许有人掉换过也不一定。”
“我原先也是这么认为。”布柏西静静地说道。
“总而言之,光凭一瓶酒并不能断定我就是杀人凶手。”琴娜忿忿不平地说道。
“一点也不错。如果他在倒下之前已经喝完瓶里所有的酒,你也许真的可以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然而,第二天,我却意外地发现,瓶底有不少沉淀物。”
“你起先为何想到要把酒瓶带走?”琴娜突如其来地问道。
“为着家族的颜面,我特地折回娥琳的住处,把哈利到过那里的一切证据都移开。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帮了你的好大的一个忙。”
“你根本没帮过我,你既然认定是我害死哈利,为何不向当局举发我?或者,至少告诉你姑妈?”
“亲爱的,因为,我看见哈利倒在那里时,脑子里唯一想到的事,便是你自由了。这么说也不太道德,但起码可以证明我有多爱你。哈利一向好酒贪杯,当局因而接受了他死于心脏病突发的说法。几天后,我将瓶中的沉淀物取出一小部分送去检验,结果证实那是磨成粉未的指顶花,一旦服下足够分量,它便足以造成心脏衰竭。为了保护你,我任何事都愿意做,因而才狠下心肠扮演姑妈心目中所希望的那个角色,目的便是避免她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