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去支持她。”
  “可是,至今还找不到那小女孩。”
  “咦?为什么?”
  “她已退学,据说与母亲迁往内地。”
  “这也难不到你,你全球都有线人。”
  郭侦探笑一笑,“我会继续努力。”
  方宇问:“为什么王广田与蒋佐明遭遇如此不幸?”
  郭氏笑,“许小姐你生活经验尚浅,其实十家占九家有不可告人烦恼,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就是这个意思,”他喜欢咬文嚼宇,但文句不甚通顺,“生活充满磨难,打开报纸,天灾人祸,生关死劫,天天在发生,所以平安是福,应当知足。”
  不知怎地,方宇却为这番话深深感动,“是,你说得对,郭先生,身在福中应知福。”
  “王广田身边如果有点节蓄,母女就不致于沦于绝境,许小姐,你要鼓励年轻妇女先搞好经济,再谈恋爱。”
  方宇微笑,郭侦探真有意思,广田假使认识他,一定会把他写进小说里。
  方宇向老太太报告:“蒋佐明已进入疗养院戒酒,你可以放心,照顾她的人叫罗天山,是我朋友,会尽心尽力助她康复。”
  第十章
  “王广田呢?”
  “出版社看过她的作品,认为这类书种极之罕见,大有作为。”
  老太太说:“由我来投资好了,务必把她捧到国际文坛上去。”
  方宇笑答:“尽力而为。”
  “那可爱的小女孩呢?”
  “她退了学,暂时还没有联络利。”
  老太太感喟:“家祖父是商人,家父亦是商人,在商古商,家训乃人与人之间关系是彼此良性利用,拿你所有的去换你没有的,以物易物,人情换人情,大公地道,什么都有个价钱,认为值得,则去马可也。”
  这个观点在商业社会中非常正确。
  “那日在银行大堂中摔一跤,叫我领悟到,世上原来有无偿的恩惠。”
  “我也很为这件事感动。”
  老太太忽然问:“关永棠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
  “只得两字评语?”
  方宇说:“我并不向往异性的疼惜,无论多好,随时收回,无常兼可怕。”
  “永棠不是那种人,别让坏例子吓倒你。”
  是,的碓被王广田及蒋佐明的例子吓坏了。
  他们伴侣的脸色变得那样快,到底是一早有预谋。抑或天性特别凉薄?
  第二天一早,郭侦探没有预约,就找上门来。
  他一向有礼,这次一定发生了特别的事。
  方宇听见秘书通报,才站起来,他已经忽忽进来。
  “许小姐,找到了。”
  方宇马上知道找到什么人,十分惊喜,“太好啦。”
  “许小姐,你且听我报告。”郭侦探将他查访到有关阜品硕母女的处境告诉方宇。
  方宇越听面色越是苍白。她取饼外套,“还等什么,我马上去。”
  方宇这一去,目击了一宗叫她毕生难忘的惨案。
  她的心灵受到巨大冲击,她双手簌簌地抖了好几天。
  方宇不得不向老太太汇报实况。老太太在电话里作不得声。
  方宇轻轻问:“现在应当怎么办?”
  半晌老太太答:“收拾残局。”
  “是。”方宇放下电话。
  郭侦探来了。
  方宇说:“你早,请坐。”
  他却说:“许小姐,你坐下来才真。”
  方宇留意到他的睑色非比寻常。
  “什么事?”
  他取山叠报纸,放在方宇面前。方宇只看到斗大的红字:杀夫!
  这几张报纸一向话不惊人死不休,一句标题占去四分之一篇幅,这次更加惊人,那两个字站在十公尺以外都看得到。
  只见大彩照里正是那苍白的少妇。她麻木地面对镜头。并没有低头讳避。
  这一张面孔不易忘记,她整个人灰白象一个影子,或是说,像一个魅影,不必判刑,生命已离她而去。
  “传媒如此夸张,她已经定罪。”
  郭氏轻轻问:“现在应当怎么办?”
  好一个许方宇,拉开抽屉,取出一瓶拔兰地,用纸杯斟出来,递一杯给郭氏,自己一饮而尽。片刻,镇定地说:“让我们来收拾残局。”
  “许小姐,这可怎么收拾?”
  “我此刻立刻去见检察官,了解此案。”
  “你打算出任她辩护律师?”
  方宇点点头,“希望技能尚未生锈。”
  郭氏不加思索,“我陪你去。”
  方宇说:“我的确需要你。”
  郭氏有点飘飘然。
  “郭先生,一个人杀人,必有动机,请你帮我继续查访。”
  许方宇出去一整天。
  大黑了回家,往沙发上一倒,闷声不响。
  独居就有这个好处,可以不开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喝烈酒。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按钤,这一定是关永棠。
  她打开门,聪明的关君便嗅一嗅,“咦,满身酒气,有什么烦恼?”
  方宇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脚步踉跄。
  “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吗?”
  方宇说:“你坐好,我慢慢讲你听。”
  任何人听完这个故事,都会头皮发麻。倒是方宇,讲出来心底舒松了─点。
  关永棠一问就问到关键上:“那少女呢。”
  “大家都担心她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那要看她的意志力了。”
  “那么年轻,许多女孩正为腮上长多一粒□诘顈泪。”
  “人有不一样的命运。”
  “现在我碓信自己辛福。”
  “接看一段日子,你必定会十分辛劳。”
  “是,喝完这一杯,我就得集中精神打官司,永棠,支持我。”
  “这还用说吗。”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方宇特地添置了三套深色套装,预备了出庭替换。
  郭侦探资料做得异常详尽,他找到了多名医生作证,铁证如山,方月心长期受虐,身心早已崩溃。
  方宇发觉那几套衣服越来越松,裙头宽得几乎脱落,一照镜子,双顿瘦得陷了下去。为若这件案子,不眠不休已经整月。
  最后一日审给陈辞,方宇静静回到办公室,等陪审员作出裁决。
  关永棠带著一瓶拔兰地来看她,“来,喝一杯。”
  这个酒商真正难得,在这段日子内一直陪伴她左右,毫无怨言,细心侍奉。
  方宇取饼酒杯,一饮而尽,发觉杯底有件会闪光的东西。
  咦,她伸手进去捞出来,是一只指环。
  她抬起头,看到关永棠正在微笑。心神劳累的她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宇,我向你求婚。”
  方宇微微笑,她需珍惜身边人。
  她把指环套上左手无名指,轻轻说:“刚刚好。”
  这时电话响了,由法庭打来:“陪审团已作出裁决。”
  方宇立刻赶回法庭。
  法官问:“陪审团可已达成协议?”
  “是。”
  “裁决如何?”
  代表宣判:“我们宣判被告无罪。”
  方宇一听,先是感觉到一浪极大喜悦,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接着,她随即明白道在这件惨案里,全无嬴家,又深深悲哀。
  她静静走出法庭,安排事主入住精神病院接受疗养。
  方宇筋疲力尽。她回到家,淋浴洗头,呵,还有,把那三套深色衣裙扔进垃圾桶里,还伸脚进桶里踩了几下,然后她倒在床上睡看了。
  可是方宇并没有睡稳,在梦中,她耿耿于怀,责备自己早一点找到阜品硕,或是可以免此灾劫。
  少女在案发后一直表现正常镇定,十分勇敢,她愿意留在本市照顾母亲,放弃出去读书的机会,但是,她内心受到的创伤,需日后才能评估。
  辗转反侧间,电话钤响了。
  方宇惊醒。
  “方宇,老太太找你说话。”
  啊,她竟忘记向她汇报,老人一定等得异常心急。方宇立刻清醒过来。
  老太太却已经知道消息,“方宇,难为你了,做得好。”
  三个人都找到了,像牧人找到他的羊一样,一只不少。
  “听永棠说,你已答应他的求婚。”
  方宇微微笑,“是。”
  “我有件礼物送给你俩。”
  方宇连忙说:“我们什么都有,我们很过得去。”
  老太太笑,“天下竟有你这样老实的律师”一方宇汗颜,也许只是一对金表,却之不恭,“那么,我先向你道谢。”
  “方宇,我身体不大好了,你有空,多来看我。”
  “我知道。”
  许方宇自有主张,她打算休息一段日子,索性搬到老人附近住,每日不做什么,光是吃睡读书聊天。
  门铃响起来,方宇披上浴袍去看究竟是谁。
  关永棠急急进来。
  “你收下了礼物?”
  “是呀。”
  “你可知那是什么?”永棠看看未婚妻。
  “一套金表,要不,环游地中海的船票。”
  “不,方宇,那是整幢谢露茜酒店。”
  方宇张大了嘴。
  “你说。这样大一件礼物,收还是不收?不过,我真喜欢那占地广阔的庄园,我想试试种葡萄,或许可以酿冰葡萄酒。”
  原来老太太把谢露茜酒店送给他们做结婚礼物。
  “那么,老太太搬往何处?”
  “她说老人要住旺地,她已经迁往市中心的公寓去了。”
  可以想像她名下物业甚多,不愁没地方住。
  方宇忽然想起来问关永棠:“你懂得酒店管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