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登天摇头侧叹,走向自己的厢房。
“步大人!不好了!”蚩寅突然迎面冲来。
“发生什么事?”步登天被他慌乱惶恐的神情震住。
“小。。小……”蚩寅猛拍胸膛,气喘吁吁。
“太医!别紧张,您慢慢说!”
“小米她……她服毒自尽……”
“什么?”步登天差点没吓昏,大力紧抓蚩寅双肩,狂吼:“她现在在哪里?”
“在她房里……”
步登天像箭般疾飞而去。蚩寅紧跟在后,嘴角擒着一抹洋洋得意的“奸”笑--酷小子上当了!
步登天猛冲到金小米的厢房。
一入内,便见她直直躺在床上。
“姨婆!”他几近魂飞魄散,嘶喊着狂扑上前。
金小米双目轻合,面容祥和。
脸庞、身子仍是温热的。
“她……她……”步登天声音激颤,转头望向蚩寅,惶乱失措。
“小米因为你最近都不理她,所以便愤而到我的药房去偷毒药服下。。”蚩寅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噎语:“她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待会儿才苏醒,然后一个时辰后就毒发……”
“解药呢?”步登天焦急狂喊。
“这种毒药性质奇特,其解药必须现熬现服最为有效!我现在就去熬制,不过,步大人你千万要紧记两件事。”蚩寅紧张慎重的吩咐。
“太医请快说!”
“小米待会儿醒过来时,你一定要骗她说她已服了解药,性命无碍;另外,你一定要尽量哄她高兴,顺她的心意,绝对不能触怒她!因为中了这种毒,惟有平心静气才能暂抑毒性,否则在我熬好药之前,她可能已毒发身亡……”
“我知道!”步登天忙不迭答应,并催促:“您快去熬解药吧!”
“好!步大人你要记得老夫所说的话啊!”蚩寅再谨慎叮嘱一次,才佯装仓促离去。
背转身,又忍不住偷笑……
呵呵!霸道的春药对付不了你这种君子,温柔的“诱情药”肯定能对症下药!
“姨婆……”步登天连忙在床沿坐下,紧握金小米双手,端详她平静的容颜。
你一定要撑到解药熬好啊!绝对不能死啊!
你死了……我焉能独活?
他的心绞痛难当,眼眶已然湿热。
金小米透过眼帘缝隙,看见他凄恻痛苦的脸,于是不禁心疼起来,遂决定立即苏醒。
“恩……”先低吟一下。
“姨婆!”
她缓缓睁开眼,坐起身。
“你觉得怎么样?还好吧?”他揽扶着她,关切慰问。
她怒瞪他一眼,噘嘴嗔道:“哼!人家服了毒,就快死啦,还会好吗?”
“你不会死的!”他记起蚩寅的第一项嘱咐,便说:“刚才你昏迷时,太医已经喂你服下解药,所以没事了!”
“我不信!你骗人!”
“是真的……”
她大力摇头,重重说道:“我知道自己再过几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你再乱哄我说没事,我可要生气啦!”
步登天立即噤声,觉得为难极了,因为蚩寅的第二项嘱咐就是:“……一定要尽量哄她高兴,顺她的心意,绝对不能触怒她!”
她倚在他臂弯里,抬头凝视他,佯作可怜兮兮低语:“我平日那么顽劣任性,又爱缠你、作弄你、现在我死了,你一定很高兴从此可以脱离苦海……”
“怎么会呢?”他温柔且爱怜地轻抚她的粉颊,由衷倾诉:“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
“你怎么样?”她紧紧追问。
“我绝不独活。”
“哼!你又在哄人家开心吗?我死了,你顶多难过一下,像哀悼长辈那样哀悼一下……”
“我是说真的。”坚决的语气,诚挚的神情。
她乐极了,差点便要嬉笑出来,幸好及时掩饰住。
“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人家真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服毒自尽……”
“你这丫头,真的好傻好傻!”他侧侧慨叹,焦急寻思:不晓得太医熬解药熬得如何了?千万要赶得及啊!
“谁叫你不理人家?”她嘟嘴怨怼:“前阵子就只顾着查案,好不容易案子破了,却又整天陪着段王爷办丧事!既然你心里根本没有我,那我还活着干嘛?干脆死掉算啦!”
“唉!段綮事件关乎人命,我当然要全力追查真相!”他连忙解释:“而段知崇死后,段王爷及段綮所受的打击极巨,靖城王府陷入忙乱中,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啊!”
“别说了!我反正是不会原谅你的!”她任性娇叱,随即却又促狭地笑道:“除非……你将功赎罪,那么人家就考虑原谅你!”
“好啊,你尽管吩咐,要怎么将功赎罪?”见她露出淘气微笑,他这才稍感欣慰。
解药熬出来之前,我一定要哄得她一直这样开心!
“唔……”她偏头沉吟,模样甚是调皮娇俏:“我要你说很多很多好听的话!”
“好听的话?这是什么意思?”他会意不过来。
“哎!你怎么那么笨嘛!好听的话就是……”她不禁觉得有点羞涩,便埋首在他胸前,喃呓:“就是。。你很疼人家、很在乎人家的那种话……”
“哦。”他恍然大悟,立即认真照办:“从懂事开始,我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疼你,照顾你,因为你辈分虽高,其实却只是个淘气爱玩的小孩,所以,除了尊敬之外,我也把你当成妹妹一般宠爱……”
“不要!”她忿忿大嚷。
这突然的叫声,令他吓了一跳。听出她语气中的怒意,他知道自己刚才一定是“服务不周”,慌忙补救:“我说得很差劲,一点都不好听是不是?你别生气,我再试试……”
“不必了!”她毅然低喊,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
眸里流波楚楚。为什么?为什么你总不明白……
“怎么啦,恩?”他怜爱地捧起她的脸蛋,深深凝视:“是不是有话要说?”
她嘤咛一声,扑进他怀里,紧闭上眼,幽幽侧侧低叹:“从懂事开始,我满心就只有你……我告诉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当小登登的妻子……可是,可是……长大以后,我才发现姨婆是不能嫁给孙侄的……”
步登天目瞪口呆,完全震惊住。
“我。。我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她泫然欲泣,哽咽着说:“你一直只当我是姨婆,是妹妹……”
突然觉得好羞愧好委屈,于是跳下床,飞奔向门口。
“姨婆!”他一把拦在门前,仓皇失措望着她。
她背转身去,掩面痛哭。
本来是按照计划演戏的,谁知真情却猛然决堤,以致情绪失控……
那纤盈的身影、颤抖的肩头、凄楚的哭声,全似重锤般狠狠撞击他心头。
忍不住冲上前,由后紧紧环抱住她,暗哑低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我以为……”
“以为我只是把你当哥哥是不是?以为我只是个不通情爱的小孩是不是?”她哭喊:“你现在知道实情又怎样?你反正总有那么多顾虑,你反正不会要我,何况你根本不爱我!”
“不是的!我……其实我……这。。”他急得结结巴巴,脑际一团乱,理不清头绪。
“谁要你怜悯同情?”她哭着欲挣脱他的环抱。
“别这样!你冷静下来,你这么激动会毒发攻心的!”他紧拥着她,尽力安抚。
“毒发攻心最好!你就可以赶快去娶妻生子,逍遥快活……”她崩溃似的嚎啕大哭。
步登天担心极了,但又不晓得该怎么办,只能紧紧抱住她,语无伦次地呵哄。
终于,嚎哭声渐止……
谢天谢地!她没事!他松了一口气,却不曾停止自责:都是我不好!惹她伤心!我真该死啊!
金小米激动已然平息,对于自己刚才的失控,也觉惊愕。
“对不起!”他粗大双掌捧起她的脸,用两只拇指轻拭去那满腮的班驳泪痕,心疼不已。
“一句对不起就什么都算数啦?”她嗔声叱道。
“你要怎么罚都行。”
“真的?”她唇边漾起狡黠的微笑,乌黑凝眸经过泪水的洗涤,显得更是熠熠莹亮:“你自己说的哦!反悔的是小狗!”
“恩。”他微笑,痴痴瞅着她。
突然发现,胸臆间竟流荡起一种柔柔的悸动感觉。
这就是……就是动情?他自问,既惊愕又有点喜悦。
金小米蹙眉叹了一口气,凄恻呓语:“我快死了,所以你可不可以撒个善意的谎言,说。。你肯爱我?。。反正是假的,你就当做做好事,让我死而瞑目,好吗?”
这般的痴切与委屈,令他心头邃痛,狂拉她入怀,将脸埋进她的发丛里,激动至无法言语。
“你连谎言也不肯施舍……”她幽幽惋叹。
“不是!”终于,他潜藏并且压抑的情愫,冲破由理性及道德所构筑的墙堤,滔滔涌出:“我要你!真的,我要你!我一直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后来发现……却又不敢承认!只能强迫性的自欺欺人下去!我是笨蛋,也是懦夫!害你受苦、受罪、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