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情仇也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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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点儿事必须去处理,你们聊。」语毕,便走了。

  中恒望着钟忆好一会儿,才惊觉失态,连忙替她叫了杯饮料,无端地胡思乱想起来。

  「皮蛋好吗?」钟忆努力找话题:「上回她说喜欢我家黑皮,结果也没见她来玩。」

  「她一下子喜欢这个,一下子喜欢那个,料不准的。妳别替她费心。」中恒问她:「妳寒假都做些什么?」

  「唉!」她叹一口气:「我哪里也不能去。上课之外,只有在家里弹弹琴啦,画画图,无聊得很。今天你打电话来,刚好我妈睡午觉,否则她一定不让我只身外出。」

  「那么,算我走运啰?」

  她眼底掩不住喜悦地点点头。中恒简直乐坏了,直和她扯东扯西,直到天色暗下来,才招了部出租车送她回去。就这样,中恒初次打进了钟忆的世界。

  ***

  别了中恒他们。安雅独自在东区闲逛起来。她觉得很烦,回来快两个月了,一事无成,这一向不知为何早把姑妈交代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钟临轩的反感并未消逝,当年他出卖父亲,致使她家破人亡,这个怨恨岂是容易消除的?但是,又该如何做呢?钟家目前的财力雄厚,营运正常,而且有愈来愈庞大之势,凭我一个余安雅能动得了它吗?

  可能吗?-- 可能的,可能的,她的心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而随着那声音,她的脑里浮现了钟威的影子。她狠命地咬一下自己的嘴唇,怨恨像小虫一样爬满了她整个心,她想着钟临轩今天所有的一切无非是踩着父亲与母亲的尸骨而来;也想起姑妈说的不择手段的话语,暗暗在心里立定了方向。彷如一只灯蛾般,她预备向灯火扑去。

  ***

  凭着优异的背景,安雅很快地在一家颇有名气的贸易公司找到了总经理助理的工作;这期间,除了疲于应付赵斌扬的缠功;另一方面子襄不断来信询问归期,扰得她烦了,便不回他的信;而中恒与钟忆的恋情进步神速,两人俨然已是生死相许之状。安雅借着钟忆,几次拜访了钟家,不仅见到钟临轩的太太魏秋华,也和林若兰打过几吹照面。甚至和钟临轩也碰到了面,他似乎有些许讶异安雅和钟忆的交往,当然也由此,他知道了中恒和钟忆的事,心中也萌生阻止的念头。

  安雅独独不曾在钟家见到钟威;淡淡地问起他,钟忆双眉聚拢,微露不解:

  「他很少在家。听说是工作忙,不过,我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他和大嫂几乎很少说话。」

  「所以妳大嫂闷闷不乐?」安雅忍不住接口。

  「她一向都这样,我也不知道她快不快乐。有时候她躲在房里一整天;有时候不说一句话就回娘家去。我妈也不高兴。可是没法子啊,两个女人天天在家面对面干瞪眼,妳想有什么意思呢?」

  安雅知道了钟家的一些不愉快后,照例说应该觉得幸灾乐祸,然而她竟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明意识里,她处心积虑地安排见钟威;潜意识里却想避开他。愈是不想,反而愈牵挂,直到有一天她发现钟威这两个字已严重地扰乱了她的生活时,安雅悚然而惊;究竟我有没有能力走这步棋?然而,不管她心中如何想,似乎她已被推上了这一盘棋,无所回头之路了。

  一天,她和钟忆约好了到钟家练琴。钟忆领她进了琴房之后,径自忙她的事去。安雅翻开琴盖,尽情地把满腔的不快与郁闷宣泄于指间,贝多芬的交响曲变了调;莫扎特也紊乱起来了;连肖邦的浪漫也消失了。连奏数曲之后,安雅淌着泪,疲乏地趴在琴键上,浑然不觉有人走近及叹息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哪一个愤世嫉俗的人,没想到竟是妳!」钟威脸上也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淡淡地说。

  安雅霍然回头,猛地一震,竟忘了回话。

  骤然见她脸上的泪痕,他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不明所以的慌张起来,失却了惯有的冷静自持。

  「对不起,打扰了妳。我以为大伙全出去了。钟忆呢?」

  这是继他们在纽约之后第一回对话,感觉上却彷佛认识很久了,安雅面对他总有慌乱的感觉。

  「妳怎么会回来?」钟威早已了解了安雅的一切,甚至包括临轩与余振豪之间的恩怨也有耳闻:「这是个妳完全陌生的国度!」

  「也许,命运在召唤吧!」安雅轻巧地将手指一滑,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乍然响起。

  「妳应该还记得我吧?」待琴声初歇,钟威问她。

  「记得。」安雅干脆直说:「婚礼上看到你我就想起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竟然是你。听说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耍呢。」她起身,微微一欠身,把座位让来。

  钟威坐了下来,迅速地在琴键上弹动。他轻巧的手指修长而灵活,彷佛与生俱来就具备了活跃在琴键上的活力。安雅看得痴了,竟生骇怕之意,不禁悄然举步,往后退。那琴声排山倒海而来,似是梦里曾经聆听过。她发现到钟威的世界不是她可以轻易涉险的,浩浩荡荡之势不断向她掩来,她一直后退,直到门口,再也无法后退了她只能夺门而出;钟威霎时止住了双手,「砰」地一声,合上琴盖,将头深埋在双手中,一任她的脚步踢踏离去。

  ***

  翌日,天空飘着雨。安雅买了两束鲜花,叫了部出租车,直上慈恩寺,也就是余振豪夫妇骨灰安厝之处。

  这是她第二回来,距离上一回已经二十年了。慈恩寺已扩建了不只两倍,安雅并没有多少印象,沿着石头砌成的阶道拾级而上,她觉得生命是那么苦楚。

  一切有形质之物在她而言,并没有多少意义,余振豪夫妇留在她心中的爱具体而敏锐,反而在面对父母的灵位与骨灰罐时,她觉得陌生遥远了。她不太能接受她的父母竟已化为两罐灰暗而陈旧的灰烬 生命是这样的吗?充满了虚妄与不真实,面对着父母的灵位,她嘤嘤而泣,天地之苍茫不可捉摸,生命之曲折与难测漫天而来……

  「余小姐,请到那边休息 会儿,」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师父在身后对她说话:「顺便喝一点水,我看妳大概累了。」

  安雅拭净了泪,随她进入另一间禅房。房间窗明几净,不染尘埃。

  「妳第一次来?」师父递给她一杯水。

  「第二次。不过,上一次年纪很小,已经没有多少印象。」

  「钟先生常来妳父母灵前上香,每回总是逗留许久才走,盛情可感。」

  「钟先生?」安雅很吃惊。

  「钟临轩先生,他说是妳父母的朋友。大约一年来一次,我们这里还留有他捐献的纪录。此番寺院扩建,钟先生出力不少。」

  安雅沉默地听完,不作任何表示。稍后,她起身告辞,留下了一小笔钱。

  「请师父偶尔替我上炷香,准备一些鲜花素果。」她的语气中有着央求之意。

  「妳放心,每个月我们都有供修会,定会上香献花的。妳请收回吧!再说,钟先生对敝寺的贡献甚多,我们绝不敢怠忽的。」

  安雅最终还是把钱捐了,算是尽一点微薄的心意。对于钟临轩的行为,她并不特别感动,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的良心并未眠灭!!

  第三章

  安雅病了,也憔悴了,在多重煎熬之中萌生了回美国的念头。恰好子襄十万火急来了信,询问她何以久不写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安雅哭了,拥着信纸哭得肝肠寸断。

  一日,她起身,才踏出公寓,赫然看见赵斌扬叼了根烟,守候在门口。她心想,姑且不论其它,此人的耐性实在也很够,因而产生了不忍之心,于是向他说:

  「有哪家餐厅还可以?我们去吧。」

  赵斌扬喜出望外。踩熄香烟,吹着口哨,一个打恭作揖,高兴地和安雅一并离开。

  安雅这一向病了,也苍白了许多,原本白晳的皮肤更加透了,彷佛要看见血管。赵斌扬小心地伺候着,心想:不知哪里飞来的鸿运,还是老天可怜见?「妳瘦了。」他说话有点娘娘腔,一片深情地望着她:「不过还是一样漂亮。」

  安雅无奈地一笑,也不多说话。

  那一天安雅也懒得推辞了,就让赵斌扬载着四处兜风,企图除去一些心头的阴影和压力。

  赵斌扬自此,天天到安雅楼下守候;有时候,安雅心情不错,便同他去吃一餐饭;心情若不好,也没给他好脸色看。赵斌扬倒是逆来顺受,风雨无阻。如此,则风言风语立时传开来,关于安雅和赵斌扬拍拖的消息也迅连传到钟家。安雅一径儿磨菇着日子而过,把自己孤立了起来。

  一天,钟忆竟跑到安雅住处郑重地问起她来。安雅笑了,笑得差点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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