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挺高兴听见哥哥打消跟人一见锺情的念头,可他若不开心,自己也会不开心。
“唉,再说吧。”难玩。暂时他是对“一见锺情”这码事儿丧失兴趣了。
“可是──”觉得莫言受的伤害似乎不小,莫语仍想出言激励。
“可是啥?阿语妳急着想找人代替妳洗衣煮饭是不?”
“当然不是。”她巴不得能一辈子待在家里为阿爹及哥哥洗衣煮饭。
“那就别再提起一见锺情这四个字了!”真蠢!方才自己失措的蠢样,他再也不要想起。“走,咱们买碗盘去。”
第二章
乌云密布,雷声隆隆。莫言、莫语两人在山中小径急急地走着。
此刻还只是申时,然而天色竟已暗沈。一旁的湖水灰蒙蒙的一片,模糊地映着两人赶路的身影。
“阿语,妳快点,要不待会儿咱们都要变成落汤鸡啦!”走在前头的莫言旋身,不耐烦地朝莫语喊着。
老天爷真无情,说翻脸便翻脸。再过不久,恐怕就要下起滂沱大雨了。
“知道了,这碗盘绳索绑得七零八落的,我怕掉了嘛!”莫语双手捧着碗盘,不住地喃唸。
“啧,真受不了,碗盘交给我来拿。”不耐烦莫语动作拖拉,莫言踅回她的身旁,大手一捞接过碗盘。
莫语见他粗鲁地拽着麻绳,极不放心地叮咛道:“哥,你当心点儿,这绳索绑得不太妥当。”
“噫,别大惊小怪了好不好?这绳索牢靠得很。”他打量着麻绳。“不过是绑得松了些,上头是死结,安啦。”莫言说着、说着,甚而加大摇摆的动作以证明她真是过于大惊小怪。
扑通!扑通!
结,老板的确是打死了没错,可麻绳过于松垮却也是事实。就见叠在盘子上的三只瓷碗自缝隙间滑了出来,然后,四个盘子亦紧接着一一滑落于湖水中。
“呀──”莫言、莫语见状惊呼,立刻不假思索地跃入湖里。
别破、别破!
水中的两人努力拯救碗盘,悲观的莫语脑际已然闪过她与哥哥惨遭阿爹追打的凄惨画面。
湿漉漉的头颅冒出水面,她的手中抓着几个碗盘。“哥,我拾到了三个。你呢?”她原本绾着的头发尽散,如今湿答答地黏在颈项、背上。
“我也拾到了三个!糟啊,还少了个碗。”莫言答道。“喏,妳全拿着,我再潜下去找。”说毕,他又潜入水中一阵乱摸,总算寻着了碗。“呼,还好湖中都是泥沙。”
碗盘无恙,兄妹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都是你啦!就说绳索绑不好了,你还乱甩。”她怨道。
莫言挑眉,心不甘情不愿地忍受莫语的叨唸。
见他未予反驳,莫语骂得更凶了。总算她能逮着机会站在哥哥的头顶上训他一顿了。“什么嘛,方才还怕遭到雨淋,这下拜你所赐,咱们全湿透了,比淋雨更惨。”她胸口不住起伏,越骂心中越气。
闻言,莫言低头看看惨不忍睹的自己,再抬头望向亦是湿淋淋的莫语。
想不到这一望,竟令他呆愣在原地,视线想移都移不开。“呃……”
就见湿濡的衣衫紧贴着莫语的身躯,突起的胸线随着她的呼吸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震得莫言的心没来由地一阵狂跳。
“你在看啥?”见他呆愣,瞳眸茫然,莫语没好气地问道。
“啊?”莫言连忙移转视线,颇不自在的开口。“呿,妳的身材好丑!”胡乱丢了一句,他强压下怦怦心跳,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哇──”困难地消化莫言的话语,她反应迟钝地将碗盘遮住胸口,整个小脸胀红得犹如猪肝。“丑你还看?”莫语恼怒地矮下身子,只留头颅在水面上。
呜!她也希望能同哥哥一样拥有强健的体魄啊!可她是女的嘛,胸前硬要蹦出两团肉,有啥办法?
“我、我才不想看!阿语妳起来,咱们快回家。”他发誓,他真的没勇气再让自己的目光置于她的颈项以下。
“不要。”怕他再往自己身上瞟,莫语不敢浮出水面。
“欸,打雷了,咱们杵在水中是想遭雷击是不──”
嗤──唧──
一道闪电袭来,击中了湖岸边一棵颇高大的树木,可怜那树木惨遭雷电截斩,随即起火燃烧,硬生生地往莫言、莫语两人倒下来。
漫天的火屑飘扬,慌忙闪躲断木的兄妹二人,逃不过火花的飞袭。就见莫语挥舞双袖,着急地拍去星星之火,可及腰的长发仍免不了遭到烧灼,而莫言头上的发髻甚而冒出烟来。
“乌、乌鸦嘴!”惊愕不已的莫语火速跳上岸,苍白的脸蛋上涕泗纵横。“呜哇!我的头发……”她真的要昏倒了!
“别哭了,没什么大碍呀!”莫言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过是烧焦了几撮毛发,回去修剪一下,她仍是一样漂亮。
听莫言这么说,她这才宽心地瞅向他。“哥!你在冒烟……”莫语瞠目望着他的头顶。
“嗄?哪里冒烟?”他惊问。
莫语傻愣愣地指了指他的发髻。“你最好快沈到水里一趟。”
莫言火烧屁股似的跃入水中,待浮出水面后更急着拉去发带。“哇──我比妳更惨。”这会儿,轮到他尖叫了。
“哈……哈哈……噗……哈哈哈……当真比我还惨。”莫语憋得难受,结果笑得更是厉害。
此时,豆大的雨点开始辟哩啪啦地狂下,兄妹二人再无心关切头发,一前一后地朝着家的方向飞奔。
“阿语,妳快点!”木屋在望,拿着碗的莫言回头对着莫语大喊。
“我很快了。”莫语胸前抱着盘子,气喘吁吁的跟上他的脚步。啧,都湿成这样了,快点、慢点有差别吗?
终于到了家,两人才想松口气,却又让立于屋前守候的黑影给吓得魂飞魄散。
“阿、阿爹──”兄妹二人咽下唾沫,艰涩出声。
☆ ☆ ☆
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可鸡未鸣啼,天色未亮,曲山山腰上却已有个黑影忽伏忽潜,形相诡异。
屋外,顶着怪头的莫言,将毁天剑法使得七零八落,那烂式残招全然失去了他平日的水准。
父亲与阿语仍在好眠,何以他却一反往常,自动自发地起床练剑?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他,好心烦哪!
“啧,阿爹该不会是打算放弃我这个难能可贵的武学奇葩、宝贝儿子吧?”莫言心情不爽地举剑挥舞,无数剑花闪闪生光。
昨儿个的阿爹很是怪异,竟未责罚他与阿语偷懒之事;更离谱的是,他对他们两人的奇怪发型完全视若无睹……
照说,自己没挨鞭子该是可以放松心情,蒙头大睡的,可阿爹若有所思地瞅着他时,那眼神却令他感到莫名的心慌,怎么睡都睡不着。
“咦,哥,怎么这么早?”睡眼惺忪的莫语步出木屋,手里头还拿着水瓢。
此时,莫语层层修剪过后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不同于辗转难眠的兄长,莫语睡得可舒服了。虽然,她同样为阿爹异于平日的举止感到不解。
“去去去!别碍着我练剑。”瞟了她一眼,莫言身躯一纵,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她也是害自己睡不安稳的元凶之一。
丢脸啊!天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何以在见着她曲线毕露的身子时,会有如此丢人的失措反应?
哇喔,更可怕的是,她现下衣衫又没有湿,可他脑海里怎么却直映着她起伏的胸线啊?莫言越想越是心惊,连忙飞退得更远。
太可怕了,我绝对不能让自己在阿语心中犹如天神般伟大的形象毁灭!
“喔。”莫语蹙眉耸肩,心中暗忖他怎么和阿爹一样怪,都不像原来的自己哩。“我摘些菜叶就走,哥,你待会儿进来吃饭。”
依旧是爽口的清粥小菜,已坐定位的莫言、莫语两人见父亲尚未出现,故而迟迟不敢动筷。
“阿语,妳去唤爹。”莫言指使她前去叫唤。
“不要。”她才不敢,阿爹昨日未发飙,可不代表他不在意他们违反了他定下的规矩。
“妳越来愈不听哥的话了──”莫言沈声警告,手指关节喀喀作响。
不要就是不要,莫语不安地闭上眼睛,小手紧揪耳垂,她宁可承受莫言可能袭来的敲击,也不愿面对阿爹压抑的怒气。
莫言盯着她合着眼的嫩脸,心又是一阵怦怦跳。
真、真可爱!欸,我都不知阿语的睫毛竟是如此密长……
莫言努力定心凝神。他将自己失常的反应归咎于李芳华的大胆外放,害得受到惊吓的他现在连见到妹妹都会心慌意乱。
“言儿、语儿。”莫笑步出房门,潇洒入座。“爹有事同你们俩说。”
“呃,先吃饭吧?”莫言极尽狗腿之能事,亲自为父亲盛粥。
摇摇头,莫笑对于桌上的菜肴看都不看一眼,只一味地瞅着儿子。
燕飞说的没错,言儿大了,是该让他出去见见世面。而自己,或许也该接受好友的建议,去探探那映彩姑娘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