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她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眼里却含着湿润。
  “阎烈,我和没你呕气,也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我知道你想解释,关于那条丝巾其实是个误会,如果你是想为了这件事和我说对不起的话,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妈出事的这几天,你为了我做了很多,帮我举办葬礼、替我招待宾客,就连每日三餐都是你亲自送到我面前哄着我吃……”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无情的男人,不管你当初对我……总之,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在你这里叨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整理我妈的遗物……”
  阎烈被她的理智和冷静惊得无话可说。
  他的确想向她道歉,也的确要和她解释那条丝巾的事情。
  事实上,他误以为不见的那条丝巾,在王子妃离开之后,就在角落里找到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悲。
  明明是个理智的男人,却为了一条丝巾,用残忍的话语,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偏偏这个被他深深伤害的女人,接着又还遭遇了亲人离世的打击。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一个刽子手没有任何区别。
  他拉住王子妃的手臂,语气认真道:“我陪你回去,帮你整理遗物。”
  “不用了,你工作那么忙……”
  “工作再忙,我也抽得出时间陪你。”
  “阎烈,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为难。”
  阎烈一怔。他没想到,王子妃现在对他已经抗拒到了这种地步。
  明白强硬逼迫,只会换来她更激烈的反抗,最后他只能妥协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等你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王子妃胡乱地应了一声,在他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
  一周之后,王子妃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火车站。
  刚下计程车,手中的行李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刚想喊人抓抢匪,却发现那个夺了她行李的男人,居然是阎烈。
  “你要去哪里?”阎烈的语气很坏,脸色很差。
  王子妃试着抢回他手中的行李,没好气道:“我要去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阎烈哪会如她所愿,厉声道:“是不是我今天没有来阻止你,你准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
  “阎烈,我不想和你吵架,把东西给我,我还要赶火车。”
  “赶什么火车,你哪里都不准去!”
  整整一个星期,她居然连一通电话都不曾打给他。
  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派人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搞不好这女人真的会从此消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一刻,阎烈简直被她的行为气到爆血管。
  他一直以为,两人之间只是闹了一些小别扭,可王子妃明显不是这么想,她这是要和他一刀两断。
  两人的争执,引来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不能怪那些路人太过八卦,实在是阎烈本身就引人注目,身材好、容貌俊,一下子就能吸引住旁人的视线。
  王子妃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便低声道:“我不想成为被关注的焦点,你能不能先把手放开……”
  “好,既然你不想被人关注,咱们就换个地方谈话。”
  阎烈一把揪住她的手腕,霸道地将她拉上身后的黑色轿车里。
  王子妃气急败坏的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放开我,我已经买好了离开上海的火车票,再过半个小时火车就要开走了……”
  “你哪里都不准去。”他的语气非常霸道。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就凭我是你的男人。”
  王子妃冷笑一声:“我的男人,阎烈,你在开玩笑吧?当你侮辱我人格低劣,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时,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女人?当你为了一条丝巾叫我滚的时候,你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女人?”
  不理会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委屈多时的王子妃就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内心苦闷的途径,大声对他道:“如果你心里真的在乎我的话,就不会为了一条丝巾,把我当成狗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知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认识你、喜欢你,还爱上你。没想到我对你的这份爱,却给我上了人生最残酷的一堂课。你用实际行动让我知道,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悲的人物,可悲到连一条丝巾都不如……”
  “妃妃……”阎烈见她痛苦的表情,心疼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话,因为就连他也认为自己很可恶。
  “我早就该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参与不进去你的世界,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退出。如果你觉得我先说再见,会伤了你强大的自尊,没关系,你可以大声对所有人喊,是你阎烈甩了我,反正我早就做惯了小丑,被人侮辱责骂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够了!”再也听不下去的阎烈,狠狠将她扯进怀里用力抱住,“别再说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阎烈……”
  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带着难过,带着哭意。
  “你的世界,我真的融入不进去,求求你,放了我!”
  这一刻,阎烈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用力撕成两半,伤口疼痛,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他慢慢拉开彼此的距离,低声道:“对你来说,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让你觉得不可原谅?”
  王子妃避开他的视线,“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妈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我因为伤心难过对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养了我整整二十年,结果她临死之前,我却用那种大逆不道的态度对她……”
  阎烈突然抬起手,遮住她的唇。
  “你恨我,那是我应得的,不过在你离开之前,可不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
  王子妃没想到,阎烈居然把她带到一幢美轮美奂的别墅门前。
  “这里是?”
  “如果你真的想走,在你离开之前,我希望你可以见一个人。”
  不给她过多询问的机会,阎烈霸道地牵着她的手,带她直接进入别墅大门。王子妃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阎烈让她见的那个人会不会是……
  “大少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庭院里,一个中年男子看到阎烈之后,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阎烈道:“陈叔,我爸妈都在家吗?”
  “在,老爷和夫人这几天四处拜访老友,难得今天有空,到现在都没出门。”他说完,又打量了一下王子妃,“大少爷,这位小姐是?”
  阎烈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她是谁了。”说罢,拉着王子妃就要进家门。
  王子妃终于意识到阎烈带她来这里的目的,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她拚命挣开他的手,转身就想跑,不料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你为什么要逃?”
  王子妃焦急道,“我突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
  “什么事?我可以找人帮你办。”
  “阎烈,你放开我。”
  “你到底在怕什么?”
  王子妃急得快哭出来了,用力挣扎,“总之你先放开我……”
  “阿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可以对女孩子那么粗暴?”
  听到外面的动静而开门出来的阎子清夫妇,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
  抬头之际,王子妃和急匆匆赶出来的阎夫人,也就是贺文慧打了一个照面。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二十年了,被她牵挂了那么久的亲人,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对方。
  可对王子妃来说,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又很遥远。
  “阿烈,这位小姐是……”
  贺文慧目不转睛地盯着被阎烈紧紧揪住的年轻女子,面色十分凝重,让旁人不由得生出一股错觉,她是否从王子妃的脸上看出了什么端倪。
  没等阎烈答话,王子妃突然扭过头,泪水决堤,心里难受得难以自持。
  阎烈轻轻转过她的脸,柔声在她耳边道:“你不想和我妈说些什么吗?”
  “阎烈,你不该带我来这里。”
  “为什么,是因为你真正的名字,叫做黄芷薇吗?”
  这下,不但王子妃惊呆了,就连贺文慧和阎子清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芷薇?阿烈,你说这位小姐,她是……她是……”
  “妈,她就是二十年前,在我任性之下,被我遗弃的黄芷薇。”
  阎烈的话给在场所有的人都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震撼。
  贺文慧第一个把持不住,上前抓住王子妃的肩膀,仔仔细细打量着她。
  “我刚刚就想说这张面孔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眼熟,二十年了,我几乎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我还能再看到你,芷薇……”
  说着,她一把将王子妃用力搂进怀里,哭着道:“芷薇,我的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王子妃此时的心情同样非常激动,只是长达二十年的分离,她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贺文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