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已来到大宅前。
  “小妹。”孙圣希大力推冈开门,劈头就下令:“去找衣服!”
  同时,朱依玲也眼尖地发现屋内桌上撕了一半的情书。
  突然之间,她内心更难过,涌上一股想哭的酸。
  因为桌上不只放有撕毁的情书,还有乐团宣传单及许多商业文件,无论是复杂的曲谱、商业艰深的市埸分析表、开发案件的土质报告,这些都是她接触不到的东西,也是她无法想像的东西……
  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个麻烦,一个奢望当孙圣希女朋友的麻烦……也是,脑子里满是恋爱的女孩,怎抓得住背负着豪门压力的男人心,他怎么会认真?
  嘴里含着洋芋片的孙小妹,听到大哥凶恶的口气,翻了翻白眼,当意外见到强臂上的人类时,她好生震惊,“哥!你是在河沟里捞到朱依玲的!?”
  “别问那么多,去找衣服给依玲。”
  孙小妹瞧大哥绷着俊脸,不敢迟疑,拔腿就冲上楼找衣物。
  “我去拿浴巾。”孙圣希放下朱依玲,闷哼一声,旋身步入卧室。
  朱依玲忽然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角,猛摇头,“不要……”
  “干什么?”俊脸一愣,剑眉微蹙,星眸锐利凝视她发红的双眼。
  “我……”
  这时,孙圣希离她仅十公分的亲密距离,但透过朦胧的泪眼,竟让她产生这个俊美男人离自己有十万尺之远的错觉。
  此刻的他,似乎冰冷遥远到即使她大声说“圣希,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他都听不见……
  “我要回家了。”
  “换了衣服,我会送你回家。”
  她猛摇头,摇下许多泪珠,“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孙圣希知道,因此以沉默来安抚她不堪再受创的情绪,由于实在无法给她正确的答案,只好直接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朱依玲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嗅到阳刚的气味,本能地释放女性的脆弱,抽噎道:“但是我觉得被我喜欢你会很辛苦……你会很烦……”
  孙圣希胸口瞬间湿透,搂着她的双臂却依然锁紧,越搂越紧。
  “我知道这句话本来是你要说的,但给我说好不好?因为爸爸说有太多人陷害他,今天决定要辞职了,我没有借口再跑来了……”她埋在他的胸膛,泪如雨下。
  起初以为大人的事与她无关,她会努力考取这里的学校和他谈未来,没料到,他给她的是一条伤心路,而父亲的辞职则成了不得不离开他的理由。
  “说吧。”
  “我想说你心里有没有我没关系,我想继续喜欢你,可惜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喜欢你却看不到人,日子会很难过,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不知道。”孙圣希筒短道。
  “所以,我觉得离开对你比较好。”
  “你要分手?”
  朱依玲垂泪颔首,登时感到一股轻柔的抚慰,只因他用了“分手”两字替她建立女性的尊严,教她突然想赖皮倒在他怀里不肯离开。
  “你有勇气离开我,是因为朱医师要辞职?”他捧起小脸,逼她正视自己。
  “嗯……”她无力低吟,着迷地看着他迷人的星眸,“我们分手好不好?”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清楚的话对我再说一次。”
  “我们分手好不好?”她又倒进他怀里。不知道为何,这男人搂得她好紧,两人亲密得实在不像在谈分离,倒像是在温存。
  蓦地,孙圣希松开她,轻轻拨弄少女凌乱的头发,如鸷黑眸定在秀脸上,似在瞧她,又似在凝望更遥远的东西,神情深远莫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我来的时候有搭计程车,在外面。”她强忍鼻酸,不懂孙圣希的口吻为何能如此冷静,冷静得令人心碎。
  为什么他就这么不在乎?彷佛这埸离去,一点也不值得他阻止,她心好痛……
  “我走了,再见。”
  她转身,一步步迈向远离他的结局,眼泪亦一滴滴淌下,留下得不到挽留的心伤泪痕。
  至于孙圣希,正如她所想,仅是冷静地看着她为爱失望的背影,看着她坚强地关上别墅大门,然后走近正纳闷他为何如此绝情的兄弟身边,问道——
  “首堂,我们分手好不好?”
  高首堂嘴巴早就开开了,此刻被他熊熊又认真地砸来这一句,吓到嘴开更大。接着,两人暧昧对望很久,久久再久久,久到高首堂很受不了。
  “孙圣希,你这么认真,你认为我该回答什么?”去死!
  “你也觉得这是询问句?”孙圣希抬眼锁定紧闭的大门,“但她似乎没等我说好或不好,就擅自替自己决定了未来。”
  “那你的未来,是好,还是不好?”
  高首堂的问题,他当下依旧没有回答,不过在朱依玲为了父亲说要分手后的一个小时,朱老递出辞呈的前一刻,马家庄便传来孙老爷发挥马氏财团在各界的鸭霸势力,杀得医院腥风血雨的讯息。
  孙老爷终于来得及替老同学剁掉碍眼的背后灵,只为了不爽有人说他狼心狗肺、不讲义气!
  那么,朱医师不走了,朱依玲,十二年了,你分手后去了哪里?
  第八章 宣战(1)
  几片翠绿树叶随风抖下清透水珠,飘至若有所思的小脸上,也让朱依玲截断往昔的片
  段思绪,回神过来,才知已下了好一阵子的毛毛小雨然后又停了,才知自己又一次因为这
  埸雨忆起当年的埸景。
  明明已经过去了,她居然还可以记得这样仔细,他的迷人举动、他的冷酷冷落,都清晰不已……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走到了某间店面前。
  此店规模庞大,早上卖早点,中午主打卖便当,晚上继续疯狂卖便当,不过夏天有剉冰,然后冬天有烧仙草,听说还有黑轮,可如此设想周到的丰富快餐店,遇上巅峰时期埸面便可怕极了!
  抬眼,朱依玲照惯例先退后三步,始终不能习惯这举世无双的画面——
  “是我先叫芋泥冰的!干嘛先给他叉烧饭!?”男高中生抗议。
  “人好多、好热、好臭,快受不了,我要出去了。”胖妞烦躁起来。
  “你去呀……”趴在墙壁的客人已不肯再寄望有何出路。
  “麻烦老板来这边结帐。”发声的女士完全寻不到影子,这边是哪边?
  “阿伯,你妈的要是再摸我屁股你就死定了!”男人咬牙威胁。
  见状,朱依玲倒抽口气,不敢想像店里头的氧气还剩多少。
  这、太、可、怕、了!
  她实在不想要进去这家店,但想到男人们这两天为了今晚的炉主大会,都在忙着架设帐棚,个个都公司两边奔走,就她出不上半点力,不帮忙做点事绝对说不过去,且常务大叔们又挺爱吃这里的便当,实在不想让老人家失望。
  但挤得进去是一回事,老板能不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那才是大问题,可现下庙里二十多人的饮食全系在她身上,即便敌不过这批妖魔,也要硬着头皮钻进去。
  她退后一步,大吸气!冲啊——
  下一秒,朱依玲埋入散发致命毒气的汗香人海,同时高举一只手,并不时摇晃吸引柜台注意,正要开嗓子点餐,前面已经决定跟店员杠上。
  “你终于知道要把叉烧饭收回去了!那干嘛又给我排骨饭!?”
  朱依玲为了想再大声开嗓子喊叫,于是重新吸气,却因而又再度吸进四周的恶臭气味,导致她犹未开口就先难受得捣住嘴。
  冷静暗忖了下,她觉得在冰品区喊着买便当不是办法,得先接近老板才是,便锁定老板的方位,强忍侵脑的气味,在黏答答的人群中擦来钻去。
  “借过……谢谢……”朱依玲微仰下巴,一阵突来的热气,令她觉得脑袋好沉重,“再借过……谢谢……”
  “小姐,你这样只会更挤,排队是不会吗?”
  “对不起,我不用排队的,因为我已经打电话预约了。”朱依玲回头向抗议的客人解释,而这一个扭头的动作,又加深了闷热晕胀的感觉。
  “八婆,你先借那小姐过会怎样?”被巨大物体压在墙壁上的某客人发声。
  “但是她弄得我很挤呀!”胖客人悻悻然跺脚,有如地牛翻身。
  朱依玲嘴角满怀歉疚垮下,仍不忘在两边人马讨论之际缓慢前进。
  冰品区那边的客人闻声纷纷转过来看,瞬间惊吓道:“你后面的人比较惨吧?”
  “你管!还不都是你们买冰的人不排队,走来走去,热死人了。”
  “天气本来就热。再说,是那包便当的说,买冰可以到他那里排队的。”
  朱依玲停下脚步,很同意其说法。说真的,今天真的好热,热得当她再次循望老板的位子时,突然有点晕眩。
  “你们顾着吵架,没感觉店里的氧气都快没有了吗?”突地,一男声仗义直言。
  朱依玲吐出热气,娇小的她挤身在高大男女之间,早有缺氧的感觉,而且,没记错的话,天花板应该是白色的,怎么一下子变灰黑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