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
傻性十足——噢,不,傻性十足恐怕还不能尽述,该说是她很蠢,蠢得极致。
苏噜噜……
二十颗大白菜五文钱?嗯,这价钱的确很便宜,可也没必要为了那二十颗大白菜这么拚命吧?那些婆婆妈妈个个虎背熊腰,搞不好可以徒手捏爆一颗塞外甜瓜,那丫头跟她们挤,胸骨不知道要断上几根;若是真这么缺钱,他下回会记得分些银两到她家,这整座西京里还有哪户穷鬼不是靠他窃得的银两过活?
苏噜噜噜……
喂喂,那什么阵仗,她抢得到菜嘛她?小短腿,别逞强啊,为了二十颗大白菜丧命是多么不值的一件事……啧啧啧,瞧,才刚说完就给人扔出来了。
苏噜噜噜噜……
「大白菜啊大白菜,究竟是你我无分,还是五文钱不肯跟我结缘?」
苏!「噗哧——咳嗯!咳咳咳——」
将棠四草举止尽收入眼里的凤求凰不慎呛到,他因为她哀怨呢喃而喷笑,不过报应也来得快,才噗哧的把面喷出来,下一瞬就差点死于卡在喉头的面条。
他的娘啊!那是笑话吗?!
什么无分什么结缘?喂,小短腿,那不过是颗大白菜啊!难不成你还要嫁给它一起窝在菜园里生小白菜吗?哈哈哈——啊咳咳咳咳!
有生以来听过最蠢的话,笑得凤求凰直捂着嘴,差点挺不起腰,窝在桌底下闷咳不断。
不行,冷静,他要冷静,还有碗面等着他吃完呢……
凤求凰抹抹脸,挺直腰,俊美脸庞还有着尚未褪去的红晕,连握箸的手都还有些抖。
将棠四草的趣事记于心,打算再见苏意淮时告诉她,他夹口面正要往嘴里送,本以为这碗面终于能好好吃完,孰料那个让他差点把命笑没了的棠四草突然出现在身边。
他专注看着她,嘴角不知不觉往上扬。
她笑起来的模样好可爱,虎牙都露了出来,让人好想捏她的脸颊几把,可一瞧见她朝天伸指的模样,他又忍不住了——
「噗咳!」
这一笑,当即引来棠四草观望,她目光瞥向他,立刻一脸呆滞的再也移不开眼。
他们瞅着彼此,凤求凰轻咳一声,有些尴尬,没想到偷笑会被人当场逮着。
他放下掩嘴的手,一张俊睑毫无遮掩的出现在她眼前,尖锐抽气声随即响起。
好好好好好……好俊的男人!
棠四草的眼瞠得大大的,他好玩地瞧着她,读她的反应。
他直视她的目光中有着笑意,眼神柔得似糖蜜滴落之后的圈圈涟漪,瞧得她脸都红了。
极品耶!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男人生得这么美!同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吃米吃面样样没差,可为什么他可以长这模样?好罪过喔……
「姑娘,你要吃什么?」
还没看够,冷硬的嗓音突然在一旁响起,惊得棠四草回神,愕然看向脸色发臭的老板。
见她呆相,嘴角还有垂涎,老板的毛毛虫粗眉拧得更紧。
「姑娘,我唤你十来次了。」
「呃……」有吗?她怎么没听见?棠四草愣愣地与老板相视,低沉笑音传至耳边,她颈子向左转,就见凤求凰埋首吃面,可肩膀抖得十分剧烈。
这下子,脸上红潮蔓延到颈项,棠四草抓抓头,低语:「我吃汤面……」
老板瞪她几眼,转身便走,嘴里还咕哝不断。
听着老板碎碎念个不停,她窘困地缩了缩脖子,两道细眉蹙紧。
用眼睛吃别人豆腐就算了,还让人发现……唉唉唉,谁教公子要美得这么夺目呢?罪过,果然是罪过……
哀怨之余,老板也送上汤面,摆在她眼前。
棠四草无奈地拿起箸,一口一口吃着,可是身边有位美男子,她无法专心品尝面的好滋味。
她的眼老是会往一旁偷睨那张俊脸,他连夹面也是如此优雅,纵使唇上沾着油光,还是美得让人直想亲上一口。
唉,男人,真是不可长得如此祸水,就像司徒公子,听说天天有名门千金挤在司徒府前就为了见他,这位美男子家的门槛恐怕也常被姑娘踏坏吧?
她探索的目光在凤求凰身上流连,望至一处,那双黑眸陡地晶亮。
一把搁在桌上的剑,剑柄雕着咬珠的螭首。
他是江湖人士?
纵使身旁不断射来的视线有如针刺,凤求凰依旧悠哉自在,让棠四草瞧个够。
反正他也不是没被人瞧过,那些他曾「光顾」过的千金、少妇,只要听过他的甜言蜜语,小绵羊都会化成饥渴的恶狼,至于这个小短腿,她算是含蓄的了。
况且,她可爱,他可以免费让她看个高兴再走……
原本笑弯的眉眼蓦地一凛,凤求凰眸中顿显杀气,放下箸,左手迅速抄起长剑,剑未出鞘,便已来势汹汹地扫向棠四草颈项!
瞧他上一刻还笑得倾国倾城,却在下一瞬蒙上寒霜,棠四草吃面动作一僵,骇目凝着那把朝她刺来的剑鞘。
不会吧?她只是欣赏美男子也会惹来杀身祸?!
眼见剑鞘已逼至,她心一横,捧碗眯紧眼准备迎来痛击。
算了,来吧!他剑未出鞘,说不定只打算把她打得跟猪头三一样,痛忍一忍就过了,她棠四草就跟杂草一样耐踩耐操又耐蹂躏——
锵锵锵锵锵!
「呿,准头还是一样的差。」
冷冷的啐语,就吐在她的耳畔。
「小短腿,眼睛睁开,有我撑着场面,怕什么?」
小短腿?谁啊?
等了半晌却未感到一丝疼传来,棠四草怯生生地睁开右眼,意外发现地上散落许多的镖剑,她再睁开左眼,眼角余光立即察觉身旁站着个人。
她抬首,张着嘴,惊视凤求凰那张俊颜近在咫尺,他笑得自信过人,单手扶着她背脊,顺势将她往怀中揽,那把剑就挡在她脸前,阻去差点降至她身上的意外横祸。
他们俩,挨得好近!
他透着微香以及温热的胸膛就贴着她的肩,棠四草一羞,赶忙闭嘴,眼睛却抽筋似的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凤求凰瞧她发红的脸蛋,还有那张合紧如蚌壳的嫩嘴,又想笑了。
有趣,太有趣!
这姑娘生来准是让他大笑的料,尤其是这张小圆脸,光是看着心情就好,反正现下人都已经抱了,让他多捏几下应该无所谓吧?
「师弟,久违了。」
第二章
「师弟,久违了。」
一句冷冷的招呼,阻止凤求凰即将挨上棠四草脸颊的五指,他眼神不含暖意地直射向来人。
面摊外,有两名粗犷壮汉站在那儿,模样凶狠剽悍,他们站着彷若屏障,挡住凤求凰的去路。
「是啊,的确久违了。」凤求凰用脚尖踢起一把镖剑,伸手攫住,打量镖剑上头繁复的刻纹。「时间过这么久了,二师兄的镖法仍没长进。」
他蔑笑地瞪着眼前人,随手将镖剑往后扔,看似随意扔扔的镖剑,却精准地射向后头圆柱,劲力雄厚嵌入木头三分。
棠四草吃惊地看着那把镖剑,再看看身旁的凤求凰。
他背后有长眼啊?这么准!
「你说什么!」一名壮汉愤怒上前,似是准备抽出腰间大刀,却让身旁男子伸手挡下来。
「师弟,你当年一声不响的离开师门,逃了十一年,难道都不曾想过该回去向师父他老人家请罪?」男子气势稳重,沉沉吐语。
瞅着他,凤求凰失笑的开口,「大师兄,你见过哪个笨蛋跳出火坑还会再跳回去的?」当他是三岁奶娃脑袋没长好?
两名壮汉听他这么说,皆是铁青了脸色。
「师弟,师父他老人家嘴上虽说老了所以隐退,可他其实病得不轻哪,他年事已高,身怀痼疾,怕是大去之日不远矣,每当他病发时总是念着你的名,就盼你回去见他,我们这些做师兄的都看不下去了,师父一直当你是自己儿子的养育、教导,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这话说得动人肺腑,身为局外人的棠四草听了感动泪涌,可这番话能打动别人的心,就是打不动某人。
「啧啧啧啧啧……」
凤求凰手环胸,瞅着男子。
「大师兄。」
「何事?」
「不是我在说,那老头子真不得了,为了骗我回去都敢咒自己短命,我几天前才听说老头子隐退时在水榭庄办酒宴,广邀武林人士,这么大的阵仗,不像是个快嗝屁的人会做的事哪。」
并非他鸡蛋里挑骨头,而是老头子撒谎功力实在太差,多学学他嘛,看着一张鲤鱼脸也能称赞她美若天仙。
青筋同时自两名壮汉额角爆出,棠四草见这两人握拳似是准备发狠,她害怕地缩缩肩膀,左右张望看哪里最方便逃命。
「师弟,我好说歹说全说尽了你还是不听?你快随我两人回去覆命,六道派不可一日无掌门!」
六道派之名一出,路人纷纷投来惊愕目光,聚焦在这张俊秀年轻的脸孔上。
见群众哗然,骚动不已,凤求凰掀唇冷笑,握紧手中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