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了这个。”龙金深沉地看看他,“谁中毒了?是那个袁芷筠吗?”
穆柯点点头,沉重地说:“具体哪一种毒我还不清楚,要查过才知道。我找这本书,是要找到解药!”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中毒。金法已经死了很多年,他的弟子都是一些奸邪之徒,袁姑娘和他们有染吗?”
穆柯抬起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反问:“大哥,在我们七个人中,除了你的身分,还有谁和朝廷有莫大的关联?”
饶是龙金再临变不惊,听到这句话,脸色也变了,急促地问:“你从哪里听来的?袁芷筠告诉你的吗?她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碓有此事?”龙金的反应已证实了穆柯的猜测。
“二弟,此事非同小可,而且知道的人愈少愈好!袁芷筠既然知道这件事,她的身分背景一定不单纯!我看得出来,你对她已不是一般的感情,但事情有是非轻重,你不能大意!”
“放心吧,大哥,我甚么也不知道,只是猜想而已。你先把毒经给我,现在救人要紧!”
“你等一下!”龙金当着他的面走到一个小茶几边,不知碰了一下哪里,茶几轧轧地响了起来,移开半尺,墙上露出一个小暗格。
“怪不得我找不到!”穆柯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你找不到,以你的聪明细致。这点小机关根本难不倒。”龙金从暗格里拿出一叠书,“是你的心乱、急躁所致。”
就在他开暗格的一霎那,穆柯似乎看到里面闪过一角明亮的黄色绸缎,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已猜出是皇家之物。
龙金把书递给他:“都在这里了。”
穆柯很快找到了那本半指厚的毒经:“这本就够了!”
“你都拿去吧,这是你父母的东西。不管你有多恨武功,至少是他们留给你的!而且,我想你也明白,当日并不是你有多幸运,而是在最终的一刻,你的父母一齐用尽所有内力护住了你,才让你没有丧身火海!”
穆柯默然地接过书:“大哥,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会一直甘心隐瞒身分,你有没有想过要复国?”
龙金一怔,虽然穆柯知道他的身分,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直接问过他。
“大哥如果不想回答,没有关系!”
龙金淡淡地笑:“不是,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讲。一个人从高处落到低处,从富贵之极到受尽屈辱,这中间,要经历许多事情,才会渐渐使内心平静。不过现在,我觉得这样很好。其实谁当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百姓安乐,国家强盛。如果现在的皇帝能够做到这一点,复不复国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但穆柯的脑海中却闪过当今二皇子慕容天启那张阴毒的脸,虽然他们没有正面打过交道,但他亲手弑兄的一幕却总让他满心憎恶,如果王朝的江山落到这种人手里,真是不堪设想。
“大哥,你先歇着吧,我走了。”他拿著书,急于翻看。
“好!”既然穆柯不想说,龙金也不逼迫他,他相信二弟有自己的分寸。
※ ※ ※
穆柯拿著书,来找潇雨。
潇雨一看到这本已经有点残旧的毒经,不由感叹:“不知江湖上有多少人对这本书又怕又爱,如果被金法弟子知道,就永无宁日了。”
穆柯已翻开了书,密密麻麻的字迹也似乎跳跃着无数血腥,过了一会儿,他翻到某一页停住了,潇雨探过头来看:“就是这个了,千蛇毒!”
穆柯看了一会儿,胸口就升起一股烦恶气息,金法这种名为“千蛇毒”的毒药,名字一点也不夸张,他用上百种剧毒蛇的毒液提炼而成,放于浓稠血液之中,制成药九,逼人服下,并且施毒者以功力助其扩散,毒液渗人四肢百骸,慢慢地侵蚀,每次发作,就如万箭穿心,像放数万条毒蛇一起啃咬,巨痛难当。
“二哥!”潇雨把手搭在穆柯肩上,他已经脸色煞白,全身微微摇晃,潇雨知道他为袁芷筠感同身受,如此非人的折磨,任谁都受不了,想到柔弱秀美的袁芷筠,连他也愤慨万千。
“二哥,不要紧,你看,下面写着解药。虽然此毒恶毒无比,但解药却很简单,只要搜集每一种毒液的解药混于一起,制成同等药丸就可以了。我虽然不是万能神医,但就区区几百种蛇毒解药还是配得齐的。你放心吧,交给我!不过,这药引似乎……”
千蛇毒的解法并不复杂,只要药材齐全,根本难不倒潇雨,但问题是不但要解毒,还要化解施毒者混在药中的功力,否则就算服了解药也无济于事。而要解此功力,唯一的方法,就是把炼制出来的解药药制放入两股初出人体鲜热的血液,一是施毒者的血液,另一个是中毒者挚爱之人的血液,混匀后制成药丸,即可解毒。
袁芷筠身上的毒是戛登喇嘛施的,那就要用他的血再加上穆柯的血,一起混进药料中,才能制成解药。
潇雨本来想说让煜去杀了戛登,后来一想这两股血液不但要同时放出,而且要初出人体,不能有任何一刻的时间耽误,等煜拿回来再加上二哥的,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穆柯已经把书合上了:“雨,收集千蛇毒解药的事就靠你了!”
“这不成问题,可是……”
“其他你不用管,你把药粉制出来后给我就行。”穆柯朝他微笑,“我还以为有多难,原来不过如此。”
“二哥,你去杀戛登的时候,带上煜吧。听说戛登全身上下都是毒,根本没有人敢碰他,这不是开玩笑的。”
“难道煜去就不危险了吗?好了,我知道。”窗外夜色深沉,穆柯不再多留,“我走了,你早点歇着。”
潇雨送到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二哥!制此药粉我最少需要二天时间,明天是袁姑娘毒发的日子,如果不想让她痛苦,她非离开不可!”
穆柯没有回答,点点头,走人浓浓夜色中。
离开试药房,穆柯原本刻意装出轻松的神态变得沉重了,不过他还是加快脚步,走回自己的居处,打开门,屋里烛火通明,袁芷筠坐在桌边等他,一见他就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等你好久。”
“我去大哥那里了!”他把门关上,转过身看她时,已换上了浅浅的笑意。
“原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龙’龙金与高丽太子妃金美嫒,我真是幸运,临走的前一天还能见到他们!”
“走?”他凝视看她,“明天,你就这样走吗?甚么也不带?”
她收敛了笑容,缓缓站起来,俏丽的面容有一种异样的表情:“你觉得我应该带什么走呢?”
他笑了笑:“你想带甚么都可以。”
“那我要带上你的命!”烛火突然剧烈地跳跃了一下,伴著『铮”的破空而出的声音,一道绫厉的剑光划过一室的暖意,直直地指向穆柯的胸口,发着寒光的剑尖离他的心脏不到一寸……
袁芷筠手握长剑,她的脸上已笼上一层寒霜,是一种如寒冰一样的冷凝,漆黑的眼眸闪着晶亮的光。
穆柯一动不动,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似乎早就知道她有此举动,淡淡扫了一下胸前的剑尖,望向她的眼神依然温柔如旧:“这是个好办法!你是该这么做!”
她紧紧地握住剑柄,只要稍稍向前一推,就可以刺人他的胸膛,那样,他就会在她面前倒下,她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杀不反抗的人!”她冷冷地说,“不要有损你七啸龙的声威!”
他平静地说:“死都死了,还讲什么声威?何况我根本不会武功,你杀我轻而易举!”
她的剑尖轻微地颤动:“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杀你,真的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会明白的!你不要怪我!”
他心里一动:“芷筠……”,“我们之间,一直都是敌人!”
他不再出声,干脆闭上丁眼睛:“你杀吧!”
她的剑颤动得厉害:即使拚命地握住剑柄,也克制不住这颤抖,望着他平静的脸,她的黑眸愈来愈晶莹,以至几乎要化成水滴落下来。
突然,她右手一沉,眨眼问掉转剑柄,把剑尖刺向自己的胸口……
她快,穆柯比她更快,一把抓紧她的手腕,长剑在半途中煞住,她的手不由一松,剑跌落在地上,他用力地抱住了她。
她突然感到全身乏力。刚才的一番对峙,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被他抱住的一瞬间,泪水如潮水般涌出,紧紧地环抱住他,痛哭失声。
“不是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的!芷筠,你太傻了!”他轻轻地说。
“你才傻,为什么不反抗,我真的会刺下去的!我快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杀你,可你非死不可的!”
他擦她的眼泪:“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杀了我,你忘了我有多爱你,有多了解你吗?放心,事情没有绝望到这种地步,我们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