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姐,请问你今年还会再演出吗?”
“今年是您成为单人溜冰独立表演的第二年,和第一年相比,是不是觉得适应了许多?”
“您到现在还是不改变初衷,坚持不再表演双人溜冰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砸向她,让楚怀冰像挨了一记重拳,倏地变脸。
谢辽沙很英雄地替她挡话,“不好意思,楚小姐累了,今天没办法接受采访。”
他们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大会为他们准备的车子已经在门口等候。
刚坐上去,楚怀冰轻呼一声:“呀,我的围巾。”不如道什么时候,围巾被挤掉了。
谢辽沙忙道:“我回去找找。”
“算了。”她拉住他。“不用找了,否则你进去就回不来了。”
谢辽沙笑嘻嘻地道:“楚,原来你可以说话啊,我真以为你睡死了。”
“如果可以在睡眠中死去的话是上帝对我的厚爱,可惜我没有这份荣幸。”她靠着皮椅,依然睡眼惺松。
谢辽沙看着她,“楚,你是不是很寂寞?”
楚怀冰反问:“这关你的事吗?”
谢辽沙激动地说:“当然和我有关!你明知道,几年前我就说过要追求你,是玉……”
“别在我面前提他!”楚怀冰猛然打断他的话,眼中都是清冷的光泽。“他已经死了很久,他说过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可是……”谢辽沙嗫嚅着,“可是你现在需要一个同伴,我看得出来你很孤独、很寂寞。”
楚怀冰不语。
看得出来又怎样呢?全世界都知道她孤独寂寞。当年复出冰坛后的第一场表演,外界就为她命名为“折翼的天使”。
折翼的天使?天使再美,也是断了翅膀的,回不到天堂,所以她不再是天使。
所谓物是人非,是谁也无法扭转的。她自己都不能,还有谁可以?
谢辽沙忧伤的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很想拥抱她,但是楚怀冰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质令他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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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饭店,楚怀冰淡淡的和谢辽沙告辞,甚至不去多看一眼这年轻英俊的好友眼中深沉的眷恋。
门内是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景象。
这两年来她奔波于世界各地,她的家就是饭店,而所有的饭店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
她没有家,只是一只折翼的孤雁,在人世上飘泊着:而翅膀上的伤口甚至在时隔两年后依然鲜血淋漓。在这种心境下,她怎么可能再去爱别人?
瘫倒在床上,她反而清醒许多。打开胸口项链上的吊坠,那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合照,娇俏美丽的她和一个俊美瘦高的男子幸福的微笑着。她心中一疼,啪的一声将盖子合上,将头埋进羽绒棉被中。她渴望一个甜蜜的梦乡,期望能在梦中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只有想着他,她才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外界只知道拿她的遭遇炒新闻,却不知这是她今生的至痛。当记者们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问她是否能够适应独立生活的时候,她只想大喊:“不,我不能!”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可以理解她的痛苦?
她心中的悲伤和眼底的泪水,不是做秀给任何人看的;尽管她知道沉湎于痛苦回忆中是可耻的生活方式,但她已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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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诞节我不表演。”楚怀冰斩钉截铁的回答。
孟林气得咬牙切齿,“你这个笨蛋,耶诞节演出的出场费是平时的两倍,这么好的机会有几个人会放过?”
“那我就当笨蛋好了。”她懒懒一笑。“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耶诞节和平安夜我都不会表演的。我不是机器,我需要休息。”
她弯下腰换着脚下的冰鞋,问:“还有事吗?”
孟林还在努力改变她的想法,“其实这次是有人出资要为你办个人表演会,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凭你的实力,如果肯在北美和欧洲做巡回表演的话,一年的收入就超过你五年的总和。”
“可是我不想赚大钱。”楚怀冰淡淡的回答:“我只是喜欢溜冰而已,而它又恰巧能让我糊口度日。我一年到头四处奔波,不需要房子,不需要汽车;你说,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穿好冰鞋,她站起来:由于脚下添了冰刀,她的人高了不少,配上她纤细的身材,优雅如鹤。
转身走进冰场,她如潜进大海的鱼儿自在畅快,全然不顾孟林气恼的大喊:“你总是这样自私,早晚我也会辞职的!”
她的唇角只是挂着笑,甚至懒得回身去道歉。
冰刀在冰面上划出一条条冰痕,冰花溅起,如她一样尽情的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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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珏走进溜冰场的时候,整个溜冰场静悄悄的,映入眼帘的尽是一片雪白。
紧接着,他定定的看着那伏在冰面上的人影——像一个收紧双翼沉睡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天使。
南宫珏像中了魔法一样不知不觉的走过去,一步步踩上冰面,问:“你怎么睡在这里?”
她微惊,没想到会有外人进来,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但是对于他的问题,她还是很礼貌的回答:“我在听冰的声音。”
“冰的声音?”南宫珏屈膝半蹲半跪在她的身边。“冰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她答得爽快。
他不禁莞尔,“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她侧过身,从冰上坐起,又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知道天堂的声音是什么吗?”
“天堂?”他蹙起眉。“抱歉,没有去过那里,所以不知道。”
她苦涩一笑,“我好想听到天堂的声音。我想既然冰是由雪花凝结而成的,应该是最靠近天堂的所在吧?”
他恍然大悟。“别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也许根本没有天堂。”
“但我却真的希望能有天堂。”她坚决的说着,重新站起来,这才看清他鼻子上架着的墨镜,皱眉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基本的礼貌是要和对方对视吗?”
他淡淡一笑,“有人说过,不过我喜欢藏在墨镜后面看这个世界,这样我才会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中分离,看得更透彻。”
“没有人能透彻的看明白一切,除非是上帝。”她不屑一顾的嘲笑。“你是谁?”
他再笑,“南宫珏。记得这个名字吗?”
“南宫珏?”她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但是并不深刻。
他提醒她:“前几天在佛朗西斯溜冰馆我们见过面,我是凌云财团的人。”
“哦,原来是大老板。”她终于想起来了。“找我有事?”依稀记得自己离开时仍有不少美女正围着他献殷勤,而自己和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是工作上的事,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谈?”南宫珏绅士地征询她的意见。
她挑挑眉,“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更喜欢在冰上说话·只有当人的神智和冰一样冰冷的时候,才没有太多心思用在阴谋诡计上。”
他开心的笑起来,笑声很愉悦。“他们都说你不好亲近,我看你其实挺可爱的。”
“可爱?”她皱了皱眉。都二十多岁的人,被人说成可爱她不觉得是光荣的事。
他停住笑,开始正色谈话:“我代表凌云财团找你谈一次合作,关于我们凌云财团出资赞助你个人巡回表演的事情。”
“巡回表演?”她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神色显得很不耐烦。“这个事情去找我的经纪人谈好了。”
“他说你已经拒绝了我们的邀请。”南宫珏直言:“我很震惊,所以特地来见见你,想知道你本人的意见。”
“我是拒绝了,这很值得震惊吗?我不知道我能有这么大的价值和魅力劳动您这个总裁亲自出面游说。”
他沉默了片刻,“你误会了,我只是……很喜欢你的表演,所想和你合作。”他伸出手,温和的说:“我不会勉强你的,我这次来也只是想当面和你交流一下。如果实在不行,我期待我们下次的合作。”
她垂下眼皮,礼貌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也许是您安排的档期不合适,耶诞节前后我一向没有空。”
“你约了人一起过节?”问完,他又自我解嘲笑了,“我话太多了,抱歉。那我告辞了。”
他转身退出冰面,她滑到挡板边为他送行。
离去的一刹那,他忽然转过身,从手中的袋子里取出一条长围巾,问:“这个是你的吗?”
她认出那条鲜红的围巾。“哦,是的,原来被你捡到了。”她伸手去接,却扑了空。
他捧着那条围巾,似乎在默默的凝视着她;然后,他将围巾小心翼翼的系在她的颈上,一圈一圈温柔的缠绕,令她倏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