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破坏了她的兴致吧?宋观浪想,该怎么做才能稍减她对他的气愤与厌恶呢?
  就这样,长达两个小时的用餐时间他们不曾说过一句话,眼见时间愈来愈晚,宋观浪心里也愈来愈焦急,对于另外两位男士说的话有一大半都没听进耳里。如果不能把握今天的机会,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因为父亲的不悦,他已无法经常到她们学校门口守候了。
  当时针指在八的位置,漂亮的咕咕钟里跑出啼叫的木制小鸟,悦耳的音乐随即跟着响起。这时候男主人邵溪樵站了起来,古湘凝地放下手中的盘子来到丈夫身边,然后男主人拍了拍手,大家的注意力便都转到了他们夫妻身上。
  邵溪樵看了妻子一眼,微笑道:
  “谢谢各位今晚抽空光临寒舍,我老婆的手艺一流,相信你们此刻都已吃饱喝是了吧?”
  现场响起一阵掌声。
  邵溪樵接着说:
  “今天请各位来,除了用餐,事实上还有重要的事宣布。”
  “重要的事。”秦悠悠忧心地低嚷:“难不成今天的晚餐是要收费的。”
  陶然敲她的头。
  “怎么会是这种事情?一阵子下见,你好象愈来愈慢了。”
  在哈哈的笑声之后,邵溪樵再次开口:
  “湘凝怀孕了,这就是我们要宣布的事情。”
  秦悠悠的尖叫声率先响彻大厅,然后欢呼和道贺紧接而来。
  “谢谢。”古湘凝双手放在腹部,微笑着说:“曾经有一个孩子在我肚子里死去,那种痛真可以说是刻骨铭心,我想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吧,而令这伤痛逐渐淡化的是各位的真心关怀;在那段最难捱的日子里,我们夫妻在友谊的陪伴下走了过来,我说不出对各位有多么感谢,如今神赐予我们第二个孩子,我们简直是欣喜若狂;在此之余,我们定是深深相信,拥有各位的祝福,这个孩子的生命力必然强劲,能在我肚子里健康成长,然后带着温暖善良的心来到这个世界,任各位的疼爱下快乐地长大。我们夫妻俩的感激难以用言语形容,但我相信各位一定能够明白我们的心意,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在这么感性的一段话之后是短暂的寂静,最后是陶然出言打破了沉默。
  “真不像是湘凝会说的话啊,我们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她推着鼻梁上的眼镜说,“我们为这个好消息再干一杯吧。”沉靖澜接着说,众人纷纷附议。
  古湘凝拿着装有果汁的杯子看向丈夫。
  “雷毅也能来就好了。我们俩还能够在一起,他可是大功臣。”她说。
  “他人在香港出差,等会打电话给他吧。”
  “嗯。”古湘凝微笑点头,两人相视而笑,在干杯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桌上的食物已一扫而空,女孩子们开始收拾杯盘,男士们则坐在大厅里继续喝酒聊天。向来高傲的邵溪樵在得知自己即将成为父亲后话也多了,滔滔不绝地向两位好友诉说他的得意。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宋观浪越发感受到机会不再,他握紧双拳,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挤在厨房里的女孩子们全都瞪大眼睛看着推门进来的宋观浪,他则是按压下逃走的冲动走向苏弄影。
  苏弄影停下手边的工作,以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宋观浪则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开口道:
  “听说你男朋友的名字只和我相差一个字,我正好在找我弟弟,有点事想问你请教。很抱歉,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
  女孩子们更显惊讶,而最先恢复过来的是女主人古湘凝,她接过苏弄影洗碗的工作,并对她说:“你去吧,书房可以借给你们。”
  苏弄影瞪了宋观浪一眼,擦干手道:
  “不用了,我和这位先生到外头去走走。”
  “那好,顺便买今晚要吃的零嘴回来。”秦悠悠蹦跳着说。
  苏弄影脱下回裙塞入陶然手中。
  “别让孕妇做太粗重的工作。”
  她说着率先走出厨房,宋观浪则跟随在后。
  “你们两个要上哪儿去?”经过大厅时邵溪樵诧异地问。
  “啊,我陪这位小姐去买点东西。”宋观浪回答,在两位男士错愕的神情中走出大门。
  他们在数秒钟的等候之后进了电梯。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中独处,几秒钟的时间忽然间就像几十分钟一样长,最后宋观浪被令人窒息的沉默逗得开口说了句:
  “你穿围裙的样子很好看。”
  “谢谢,说不定你穿起来也一样好看。”苏弄影冷冷地回了他这么一句。
  宋观浪脸一热,拿她莫可奈何。
  电梯到达一楼,门一开,苏弄影就头也不回地朝中庭走。
  宋观浪一怔后忙追上去,却发现她已经在外头找了张长椅坐不,似乎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既然你如此坚持,今天我们就把事情全说清楚,你想知道的是那天的事吧?
  坐下来,我告诉你。”苏弄影说。迟疑了会,宋观浪在她身旁坐下。
  “你……请你不要生气。我真的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冲进厨房来找我谈?”苏弄影看了他一眼,“你究竟在想什么?宋先生,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把那些长舌女的注意力从我男朋友身上带开,你这么一搅和,今晚我肯定是不得安宁了。”
  “这……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多。”
  “你说得倒容易,我却得接受永无止境的盘问。我不是爱说话的人,那对我而言是酷刑,你懂吗?”
  “我很抱歉,真的非常——”
  “算了,算了。”苏弄影挥挥手。”你是不是除了“抱歉”和“对不起”之外什么都不会说?”
  宋观浪还是想道歉,但总算在最后一秒钟将话咽了回去。
  “我可以开始了吗?”苏弄影问。
  “什么?”宋观浪不怎么明白的样子。
  “你想知道的事,我现在就要开始说了。”
  “喔,好的,麻烦你。”
  “你在啤酒屋喝了一杯啤酒就烂醉如泥了,我是不是应该从那里开始说呢?”
  “不,不用了。”宋观浪红着脸,“请跳过那个,直接说重点。”
  “我对人卑躬屈膝、百般恳求,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将你搬回办公室,这些委屈和辛苦都不用说吗?”苏弄影点点头,“你指的重点是什么?”
  “是……”宋观浪深吸了一口气:“请告诉我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苏弄影默默不语,半晌后才抬起头说:
  “你很坏,什么都做了。”
  这回答之后是更长的寂静,宋观浪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听见这样的答案仍不免受到打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好差劲啊他,居然真的对弟弟的女朋友做出那种事,而她既无力反抗,也不能把这事情告诉阿涛,只能把一切都藏在心底,那种煎熬可想而知,她还能如比冷静面对他实在是个奇迹;以他的所作所用,她砍他几刀都还算仁慈的了。
  苏弄影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进了办公室之后我扶你回房间,忽然间你把我压倒在床上,对我又亲又摸的,接着就拉扯我的衣服。”
  宋观浪呻吟着将脸埋入双手中。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细节方面应该不需要找多加描述了吧?”
  “对不起,除了道歉,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宋观浪说。
  “别再道歉了,反正你什么都不记得,我也会慢慢把这件事给忘了。”
  “就算是不记得,我毕竟做了对不起你和阿涛的事情,我……我该做什么才能弥补……”
  “我说算了,你一再提祀这件事只会让我觉得更尴尬。”
  “我伤害了你吗?我指的是身体上,我是不是太粗暴而……”
  “喂,不是叫你别说了吗?”
  “请一定要告诉我,拜托。”
  什么拜托?又不是说故事那么简单的事?这个人是怎么搞的?对某些事简直顽固得令人咬牙切齿。苏弄影撇过头不理会他,但宋观浪仍不死心。
  “我一定要知道,求求你告诉我。”
  苏弄影深吸了一口气,并且咳了几声:
  “那个……胸口和脖子上有点瘀血,就是这样。”该死!即使是她,要说出这种事情也会脸红啊,他到底有没有替她想过?
  宋关浪一听脸色更难看……从来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着如此旺暴的欲念,对于苏弄影的歉疚在他心里愈堆愈高。
  “你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阿涛吗?”他问。
  苏弄影耸起眉。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吗?”
  “不,我很感激你对阿涛隐瞒了这件事;但是身为女性,被……被强暴了却只能默默承受,这岂不是……”
  “强暴”两个字令苏弄影倏地转过头瞪视他。
  “谁被谁强暴了?”她问。
  此时连宋观浪都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这么问?你又不是心甘情愿跟我做……做那件事,那么不是强暴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