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你不知道,在邵家我是最没有资格谈冠荣的人。”她讥讽地说道,从没一刻忘记自己的身分。
“不,现在只有你可以救冠荣。”曾燕妮脱口而出。
邵名玢扬眉,不懂曾燕妮这话从何而来?
最后,邵名玢答应曾燕妮的要求,找了一家港式茶楼坐下来谈。两人各点了壶茶,因为没什么胃口,也就省去精致美味的小点心。
茶送上来后,邵名玢先是品茗一下茶香,然后喝了一口,乌龙的甘涩味在口鼻间久久不散。
“曾姨,你想和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冠荣集团正面临财务危机。”曾燕妮轻啜一口普洱。“而且一度几乎撑不过来,后来因为有其他集团的介入,才把危机带来的伤害降至最低。”
“曾姨,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她嗅出不对劲,感觉到曾燕妮想告诉她的应该不只这些。
该进入主题了。“纯粹的金援不是长久之计,冠荣随时会爆发第二波财务危机。”
邵名玢盯着她,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那就该针对财务危机的发生原因加以整顿,怎能在这里说随时会爆发第二波危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她不禁提高音量。“身为一个企业领导人,就该对企业所有的员工负责,确保他们的工作稳定。”
她激烈的反应不禁令曾燕妮失笑出声。“你的脾气和你父亲一模一样,正直又有责任感。”
察觉自己越线了,邵名玢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
“冠荣曾和大元、勤智、进益三家财团接触过。”曾燕妮决定全盘告诉她。“大元是其中最积极的。”
“我没听说过大元企业,不过我在美国看过几篇有关进益集团的报导,如果我记得没错,它的一些周边产业正是冠荣的业务范围。”名玢专业的分析道。进益集团早期是以重工业起家,相关企业遍布全球各地,尤其是一些开发中、需要大量重机械建设的国家;八O年代中期,进益集团逐渐加入高科技领域的开发,九0年代更在第二代子弟的带领下,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崭露头角。
不愧是昊宏的女儿,曾燕妮的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眼光。“没错,只不过……”
“条件谈不拢?”名财扬眉。
“进益集团打算入主冠荣,也就是所谓的合并。”曾燕妮的话气里流露着惋惜。“冠荣是你父亲一生的心血,当初他接管公司时。公司只是个空壳子,是他的努力才把冠荣扩大,冠荣是他的骄傲,他不会轻易将冠荣让给别人的。”
发生财务危机后,曾燕妮看着邵昊宏为这件事急白了头发仍无解救之方,最后才会不顾他的反对向外寻求帮助。
“那其他财团所提的条件呢?”名玢提出最现实的问题。“除了合并外,一定有什么利益交换。”
“你。”简单一个字。
“曾姨……”邵名玢惊讶地放下杯子,无法置信地瞪着曾燕妮,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但曾燕妮的表情告诉她,她的耳朵没有背叛她。
“交换条件就是你。”曾燕妮说得更明白。
“我?原来要我回台湾是要我牺牲!”惊愕过后,邵名玢开始狂笑,笑得无法自抑,直到对上曾燕妮毫无笑意的美眸,才敛起笑容。“曾姨,你恐怕找错人了,我和冠荣一点关系也投有。”
“就算你不承认,你还是邵家的女儿。”曾燕妮说出她们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我们已经和大元集团的沈董谈好了。以企业联姻的方式来促成你和沈家大儿子的婚事,大元则对冠荣提供金援。”她一口气说完。
邵名玢怒瞪着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骗我回来。原来是因为我还有点利用价值,淑姨知道吗?还是你们连她都骗了?”
“名玢,冠荣是存是亡,全在于你。”曾燕妮没有把她的嘲讽故在心上,只是哀求她。
“别替我把高帽子。”邵名玢冷哼一声。“邵家多的是可以利用的女儿。为什么选上我?”
“因为……”曾燕妮说不出口。
“因为我是私生女,因为我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个。”邵名玢冷冷地替她说道,心中泛起一阵阵苦涩。
曾燕妮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对这个决定她并不赞成,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屈于现实,她必须对冠荣几百位员工负责。
“名玢,念在这十几年来……”
邵名玢打断她的话。“这十几年来邵家对我不问不问!”
“这些年来你父亲都有固定汇生活费给你。”曾燕妮不希望名玢对父亲的怨恨加深,没料到却造成反效果。
“所以他认定,现在该是这个花钱养大的女儿回报他的时候了?!”名玢笑了,笑容却凄凉无比。
“另外,老夫人说,如果你接受这桩企业联姻,她愿意……将你母亲的牌位放进邵家祖先牌位。”曾燕妮困难地说出交换条件。
邵名玢抬起头,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曾燕妮。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个姓,但她不能,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母亲生前最在意的就是无法嫁进邵家,成为邵家的一份子。
“名玢……算是我求你,你好好考虑。”曾燕妮放下身段,仍不死心的欲说服她。“冠荣如果倒了,你父亲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他会跟着倒下的。”
邵名玢霍地起身,冷冷地看她一眼。
“曾姨,你错了,就算世界毁灭,他也不会倒下的。”一抹冷笑划过唇角。
“名玢,你父亲老了,他不再是当年用高压手段控制一切的独裁者,年龄的逐渐增加和亲人间的淡漠,让他改变了很多。”曾燕妮语重心长的说。
邵名玢根本不相信她的话,邵昊宏会改变?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拒绝的话已到了嘴边,但母亲那消瘦憔悴的神情又出现眼前,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二章
带着鲜花素果,邵名玢来到位于郊外的一处公墓。
公墓因为有专人管理,草皮修剪得很整齐,花木扶疏,俨然成了一座公园。
来到母亲的坟前,邵名玢将鲜花插在花瓶内,倒了些水进去,又把几样水果摆在平台上,点燃一住清香,然后跪下身。
“妈,是我。”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相片,才开口,名玢已经感到喉咙紧窒。“我来看您了。”
一阵轻柔的风吹起,她闭起眼睛感受着凉风轻拂过全身,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在邵家、在学校受了委屈,母亲一定会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柔柔地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妈,我好想您。”终于隐忍不住,两行清泪顺着脸庞而下。
轻柔的风中仿佛夹杂着哀凄的哭声。
顺了顺气,邵名玢拭去泪痕,平稳激动的情绪后,才又重新面对母亲。
“妈,这几年我在美国过得很好,淑姨很照顾我,把我当成他们家的一份子。
大学毕业后我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也有了自己的小窝,虽然淑姨不赞同,认为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容易招来危险,不过我还是执意搬出淑姨家,毕竟我已是个成年人。”名财诉说着美国生活的点点滴滴。
阵阵的清风不问断,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但是当谈到这次回国的目的时,平静的心又起了风浪。
她环顾四周,这里环境幽雅,对于性喜安静的母亲来说再适合不过,但……如果可以葬在邵家的墓园里,对母亲而言,又有着不同的意义。
想起邵家提出的交换条件,倏地她的心里有了答案,为了去世的母亲,她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
“妈。为了您,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会答应邵家……”
她看着墓碑上的遗照,终于卸下伪装的坚强,哭倒在墓碑前,直到夕阳西下,天边一只只倦鸟归巢,而她这只迷途的羔羊却永远没有家可回。
离开墓园之后,名玢走在台北街头,心情已从激动慢慢回复平静,思绪也渐渐能够理清这整件事。
邵家想利用她得到大元的援助,但是她为什么要等着被人牺牲呢?冠荣曾和进益接触过,或许是双方条件谈不拢而失败,或许是某种原因,但既然曾接触过,她也许可以利用自己的方法取得进益的帮助,解决冠荣的危机,那么她就不必被牺牲了。
作出决定后,她立刻来到进益集团,结果很不巧地他们的董事长不在,她只好先预约。
走出大楼后,她打算回饭店休息,就在下阶梯时一个失神,意外又发生了。
“啊!”邵名玢一头撞进迎面而来的男人怀里,同时把对方手里的文件撞散一地。
“该死!”一声低咒从雷兆风的口中骂出,文件飞散开来,他喷火的怒眸直直扫向怀里这没长眼睛的女孩,直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窜进他鼻中。
“是你!”
“是你!”
四目相望,两人同时错愕的喊出声。
跟在雷兆风身边的主管眼看文件到处乱飞,立刻手忙脚乱的追着文件,那可是攸关近百亿的合约文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