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织巢鸟的爱情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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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你得记得织巢鸟的故事,你得记得织巢鸟对爱情的要求。你意气用事地爱我,执着不悔地嫁了我;而如今,你的怨、你的苦,全为了一个错误的爱,错误的执着。你选错巢了,吾爱,我终究不能给你个完整的家……

  为什么你今天缺席了呢?岳母说你晚上一定会来的,为什么你爽约了呢?我好担心,可是,像我这样一个废人,我又有什么权利去担心别人呢?

  今夜,你们都缺席了,而我的告别式只能说给自己听。我好不甘心,好多未来的梦没有实现,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今夜,你们都缺席了,而我,我选择在今夜离去。月,你不来也好,免得我牵挂,但是,我又真的想再听听你的声音;你不来也好,免得我牵挂又不忍死去。我受够了这个无用的躯壳,它除了使我痛苦外,再也无法给我其它的!

  我走了,在一个你们都缺席的日子,孤独地,向自己告别——

  ……

  加护病房的护士只离开片刻,回来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尖叫出声,然后,病房内立即涌入了数名医生和护士。

  “怎么回事?”

  谁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一个连话都不能说的人,竟能打破桌上的玻璃杯,割伤自己。

  “快!快止血!量血压——”

  “病人……病人已经断气了……”

  “什么?”医生企图替文明中作心脏按摩,但,当他看见床单上血红的字时,他放弃了。

  他是存心要死的。

  床单上,凌乱地写着“地狱之死”、“月”、“织巢鸟”等字,自然,也是遗书的一种形式。

  他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选择这种方式交代后事,那是不得已的缘故。

  他其实没有别的选择。

  “把床单上的字剪下来,交给他的家属;还有找个人,通知他家人,好办理后事……”

  医生说完转头就走,不愿再多看一眼。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安乐死?选择一个有尊严的死亡方式,往往是癌症末期病人的愿望。为什么?为什么不成全他们?

  他佩服这个叫文明中的病人的勇气,他用他自己的力量,结束自己残缺不全的未来。

  第一个接到文明中死讯的人,是盈月的母亲。医院找不到文明中的家人,只好通知李母。

  文明中的死是个喜讯,起码对李盈月是好的。李母一直这样认为,但得知他是自杀身亡时,李母又深深内疚着。

  “一定是我那番话刺激了他!我话说得太重了,他承受不住,所以才……我不该,不该说那些的,他爱盈月,他真心爱她,他选择死亡,也是为了减轻盈月的负担,缩短盈月的苦难。明中,明中这孩子……”

  李母才答应文家的人要到医院好好“看住”李盈月,就接到文明中死亡的消息,这一对恩爱夫妻,差一些就到阴间作伴去了。如今一阴一阳,生死两隔,也不知是幸亦或不幸?

  这话该说给李盈月听吗?说了,怕她又是一场寻死寻活,不如不说得好。

  然而,当真不说,草草把文明中火化了,这又叫教他如何瞑目呢?

  这犹豫始终在李母心头左一下右一下地拉锯着,直到了文明中父母那里,她深叹一口气:“死者已矣,来者可追!”毅然决定瞒住李盈月,悄悄地将文明中火化。

  或许至爱至亲的人,都能心有灵犀。

  那夜,李盈月自睡梦中悠悠转醒,忽地惊见文明中立在床边,眨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朝她笑。开口喊他,他又忽地无踪无影。

  李盈月问母亲:“妈,我看见明中了,明中怎么了?他怎么了?”

  “傻孩子,明中好好地在医院里,上午我才见过的,别胡思乱想了!”

  李盈月半信半疑,但她也不过一天没瞧见他,不至于正巧就今天出了事吧?想想,才又安心睡下。

  第二天、第三天,李盈月要去看文明中,都被母亲按捺住;而她,她是一天比一天不安,一天比一天难熬了。

  我必须见他,我必须去见我的丈夫——李盈月在心底对自己这么说。

  她是一个说到,就会不顾一切去做的女人。

  第四章

  林柏翠每天都要到病房探望李盈月几次,每次都要同她聊半小时以上。

  见过林柏翠几次,李母也很放心地把李盈月交给他,甚至总利用林柏翠来的时候,偷闲去买个东西或办个什么事,而这天,她第一次向林柏翠问起:“林医师对盈月,似乎特别照顾?”

  李母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使林柏翠很不自在。

  李母又问:“林医师有女朋友吧?”

  “我……”林柏翠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说有?他有的是妻子,不是女友。说没有,又怕李母误会了。

  林柏翠索性顾左右而言它:“李小姐是个很勇敢、很特别的女孩子,她对爱的执着,我很感动,也很敬佩她。”

  “没错,她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女孩!但,这却把她害苦了。林医师,明天,你能不能早点来?”

  “早点来?”

  “是。早点来陪盈月,我明天要去……我明天有点事。”

  “哦!原来是这样!你尽管忙吧!明天我找另一个医生代门诊,我一早就来。”

  李母没料到林柏翠答应得那么爽快,不觉有些诧异;而另一方面,她也替李盈月感到欣慰,起码,这次遇见的,是个健康、充满希望的男人。

  林柏翠这几天情绪似乎格外高亢,不但新理了发,也开始在意脸上多出来的胡渣。尤其在李母的一番话后,林柏翠明白地知道,对李盈月的那种奇妙的感觉,其实就是一种“期待”。

  他期待看见她,期待和她谈怀孕的种种心情以及腹中胎儿的成长,他甚至期待看见她高兴或愉快的情绪,期待她对他也有那么一点期待。

  这是爱吗?

  这就是爱吗?他反覆问自己。

  不,不可能!爱岂是如此轻易就拥有的?才短短几天而已,何况,何况对象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哦,不可能,他一定是把工作和生活搅混了,他对她,不过是寻常医生对病人的关心罢了!尤其是……尤其是她想让孩子提前生产的想法,就是这特殊的“孕妇心理”,使他有些混淆,有些不可自拔罢了!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

  对了!我该和我那年轻貌美的老婆约个会才是!“Miss王,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丁筑——”

  Miss王拨通电话后交给林柏翠。

  “喂?还在忙吗?晚上一起吃饭吧!”

  “晚上?你现在才说?已经五点了耶!你以为我整天没事,就等你吃饭啊?一点诚意都没有!”电话中传来的是丁筑的抱怨声。

  “喂——我是你老公耶,夫妻俩一起吃饭,还要预约不成?”

  “你少拿老公来压我,我才不吃那一套!你应该提早说,这是尊重,懂不懂?”丁筑一点也不妥协。

  “好啦好啦,别说那么多,到底行不行嘛?”

  “人家晚上有饭局嘛!好啦,我想办法推掉,等下再给你电话!”

  “怎样嘛?都说要推掉了还不高兴?我们娱乐圈的,平常的公共关系很重要的呀!我是公关经理,自然很忙啦!”

  “是,你很忙,愈忙愈有出息,不像我,闲得还有时间养狗!”

  “养狗没关系,别养女人就行了!OK,等我电话!”

  挂了电话,林柏翠的兴致全一扫而空了,他宁可回家抱那两头牧羊犬;然而,事情显然不那么简单。

  “喂!我筑啦!我刚给琳达电话,结果,她执意不肯取消约会,说餐厅都订好了;然后,我就说啦,我们已经半个多月没一起吃饭了,她说,那就一起来嘛!我想也好,那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皆大欢喜?谁跟你皆大欢喜?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在那群脂粉面具里陪笑脸的!我……我是想和你,我们两个人单独享受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宁静、祥和,没有一点纷扰……”

  “我知道啦!你就当是为了我嘛!谁教你不事先跟人家约好!”

  “就算我先约好,你也会以别人优先,对不对?”

  “哎呀!柏翠,就当是为了我嘛!”

  是啊!就当是为了她,为了亲爱的妻子,去参加一个不喜欢的餐会,这比起李盈月和文明中为彼此付出的,实在不算什么。可是,为什么林柏翠会觉得这样困难呢?

  难道,他和丁筑恋爱结婚这么多年,他其实并不爱她?

  他不爱她?那她呢?

  “你爱我吗?”

  “什么?”

  “你爱我吗?”

  “我?我当然爱你的嘛!你也爱我的,对不对?晚上来嘛!我们在信义路那家西班牙餐厅,你去过的。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我去。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真的,晚上见喽!”

  不知为什么,林柏翠总觉得丁筑对他的亲昵,和丁筑对客户的应酬,其实并无两样,全因过分热络而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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