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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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报?哦,不!不!我不想再打扰他们的生活了。我想,我在他们心里,早是个死了的人。”

  “可是您毕竟还活着啊!何况,您入狱也不是为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他们知道您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不要啦!”老人挥手拒绝百合的好意,横身躺回长椅上。“我现在过得很自在,没儿、没女、没家累,什么烦恼都没有,自在得很呢!”老人闭上眼,不再理会百合;百合自觉没趣,只能对着斜雨、斜风发愁。

  示君究竟怎样了?

  百合无名的又想起示君。他总是那么叫人挂心。

  “小姑娘,我把我的事都说了,你呢?。你的心事是什么?”

  他真是个奇人,眼皮没抬一下,竟能感受到百合愁思如雨!

  “我?我哪有什么心事!”

  “看开些吧!照我的想法,选择一个你爱的人,不如选择一个爱你的人。相爱这两个字虽然迷人,但终究是可遇不可求的。”

  “老爷爷……”

  “我不是在公园,就是在前面的地下道口,如果连续下雨,地下道积水了,偶尔我会到看守所住几天。”

  “看守所?”

  “是啊!买条强力胶,坐在警局附近吸,他们想不请我进去坐都不行!”

  “好啦!雨停了,记得我的话。啊?”老人一转身,背对着百合,动也不动,仿佛早已熟睡;留下百合,迎着茫茫的雨雾。

  示君找到了阿龙,西装革履,带着大哥大,很是那么回事。

  “大哥!”阿龙看见示君,立刻递来一根烟,并替示君点了火。

  示君挑了个隐密的位置坐下;旁边有一株盆景,遮去了大部分的灯光。

  示君定定地看着阿龙。如果眼睛可以杀人,那么阿龙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哥,我不是有意要跟你为难。这五年的牢,我也是心甘情愿替你坐的;这次,我实在是逼不得已,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示君没开口,只投给阿龙一个疑问的眼神。

  “出狱以后,我也找过工作,木材行、摆地摊,甚至也到工地去做过工。可是——青帮的人不放过我啊!后来我知道大哥干了条子,我怎么也不敢跟你作对啊!我躲、我逃,到后来,我认识了阿妹,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我一个人无所谓,可我不能连累他们啊!”

  示君垂下眼皮,眉头深锁,叫人看不清眼睛的神色。

  “大哥,放我这一次吧!我真的没别的路可以走了!”阿龙低声下气的恳求着,和方才扬眉吐气的模样有如天壤之别。

  “干了这一票,听我的,立即收山,带着老婆孩子到乡下去过太平日子!青帮这边,我会让他们放人的!”

  “大哥?这……”阿龙固然喜出望外,但仍觉愧疚。他明白青帮是冲着示君来的,断不会轻易放过他。

  “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示君看看手表上的日期。“后天,你把时间、地点给我,货也交给我来处理,时间差不多了,你先走,走得慢,我不能保你不被牵连。”

  “那你呢?”

  “哈哈!你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青帮的目标是我,如果我一点事都没有,他们会放过你吗?”示君重重拍打阿龙的肩膀。“就算是我还你的!”

  “大哥!”阿龙反握住示君的手臂,感激万分。

  十六号晚上,仍是梅雨季的阴霾,无涯的天空中,连月牙儿的影子也没有。

  百合推开窗子,望着恼人的天气叹息,恼里却闪过这样的句子:

  月牙儿不见了,

  满天的星星哪里去了?

  寂寞的天空找不到伴,

  郞郞在哭泣。

  她关了窗,感受到了天空的孤寂,想给下雨的天空写首歌,于是打开钢琴,弹唱起来。

  黑夜里,谁在哭泣?

  谁家的孩子找不到妈妈,

  谁家妈妈想念迟归的宝贝?

  黑夜里,天空在哭泣。

  月牙儿被乌云带走了啊!

  星星们找不到天空的怀抱。

  黑夜里,我在哭泣。

  漂泊的心情找不到港口,

  谁的臂弯是我永远的依靠?

  ……

  “叮咚!叮咚!”屋外忽地有人按着门铃,门铃声被琴声盖住了,百合在孤寂的歌声里,让自己的心绪飘摇于世界之外。

  “叮咚——叮咚……”屋外的人想放弃,他知道她听不见他的。而且他想:见也许不如不见的好。于是退了几步,沿着楼梯一步步顺阶而下。退到二楼时,琴音停了。他抬头望去,尽处隐隐的似乎有脚步声。

  脚步声“咚咚咚咚”,规律而细微,好久好久,都没有加强的现象。

  唉!八成是错觉。他笑了笑,往大门走了两步,又止住了。

  “何必那么想不开呢?见见又何妨?”心里这么想,脚却比心还固执,胶着不动了;他索性在阶梯上坐下。

  和如宓相处的这些日子,贺尚其实心猿意马,无法真的用心待她。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可是如宓却不同,她极知足,要的极少,并不在乎贺尚心底另有所属。

  百合,她也是知道的,如宓自认不如她。贺尚心里牵挂着百合,如宓觉得情有可原,而且感到安慰——起码比她的男人牵挂着一个较她差的女人好吧!对于这点,贺尚只觉得侥幸,就算骑驴找马,也不至连驴一起丢了。

  “咚咚咚咚!”这回脚步声显得急促,贺尚来不及回头,就确定是百合了。

  “贺尚?怎么坐在这里?

  “呃——”贺尚摇头又点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有事待会再说,小蒋出事了,我们先到医院去!”

  “小蒋?”又是小蒋,贺尚心里不免犯嘀咕,但见百合急着,便不多说了。

  示君在床沿坐了一天,有如沉思中的石像。

  入夜了,他站起身,倒了一大杯威士忌,一仰而尽;他点了根烟,朝窗缝外吐去,烟又被风吹回屋里,笼在示君前头——那是一股辛辣呛鼻的味道。

  示君把烟往地上一扔,用力踩熄了。他想,如果百合在,她一定会生气的骂他几句,然后把烟蒂拾起,轻轻的放进垃圾桶里,再拿抹布把灰烬抹净。

  他弯下腰,把烟蒂拾起,看了半天,想起在坟场时,百合抽掉他口中的烟的情景。他笑了,把烟蒂放进垃圾桶内,抽了一把卫生纸,往灰烬处用力抹几下,一并扔进垃圾桶内。

  他走到桌边,把闹钟拿到眼前——十点零七分——又是十七!一个叫人心烦的数字!

  “碰!”一声,闹钟撞在墙上,钟面落在示君枕头上,钟身则辗转滑落在地上。

  “谁在乎呢?能不能再回来都没个定数!”

  示君开了抽屉,取出一只青蝶。

  “今夜就看你的了!”示君将它放入怀里,穿上鞋,去赴一场生死之约。

  贺尚骑着机车送百合去医院,在一个转角处,百合突然焦急的喊停,贺尚差些被后头的轿车撞上。百合也一个踉跄,撞在贺尚身上。

  “怎么了?”

  “……”百合望着远处一个高壮的人影,半天没说一句话;直到高壮的男人转过身来,百合看清他的长相,才松了口气。

  “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百台按住胸口,轻叹着。怎么那么像?为着一个人影,她又怎么会如此激动?“走吧!快到医院去。”

  在医院里,手术房外,一个妇人痴痴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妇人看起来清瘦而高挑,连身洋装外套了件薄衬衫,淡紫碎花,有一种六○年代的美感。

  夜里,医院的雪白墙壁与洁亮的磁砖显得格外冰冷,而走廊尽处闪出的两道人影,也就愈发显得温暖。

  “伯母,我是余百合。小蒋他……”

  “余小姐。”妇人握住百合的手。“如阳他……”两道清泪滑过妇人脸庞。百合想着,妇人年轻时候是怎样的美丽啊!瓜子脸,灵秀的双眼与丰腴的唇,她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伯母,没事的。”百合拍拍妇人冰冷的双手,安慰她。

  “如阳一直恨我,他一直就恨我;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以结束生命的方式向我抗争。你知道吗?他真的是决心要寻死的;医生说,他的刀下得好猛,伤口都深得见骨了……”

  “没事的,进了医院,医生会救他的!”明知安慰的话没用,但百合也只能说这些了。

  “余小姐,我希望你能多开导他。我知道他很喜欢你,他这次要真能活下来,你一定要好好开导他!如阳自杀时,连句话也没有留给我,我养他廿几年,他竟连句话也没有留给我——倒是你,他写了好长的一封信要给你,说你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他要把他所有的藏书全部留给你——你真的是很喜欢你。”妇人顿了一下,望贺尚一眼。“哦!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位是贺尚,我们都是同一个社团的!”

  “哦!你好,谢谢你来看如阳。对不起,余小姐,有些话或许我不该说,我也不知道你和如阳已经好到什么程度了。可是,他是——如阳是晏阳唯一的儿子,说什么我也不能叫晏阳绝了后,说什么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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