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实在的,这里阴盛阳衰的情形真的很夸张。你妈那好朋友我看跟办公室里那些人的个性差不多吧,所以当初她在这时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才会对这里赞誉有佳。”游丽苹本想安慰她,不过其实她对这里也是一肚子不满,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两人愈想愈觉得黑暗,但除了无奈,还是只能无奈。
到了下午,那些所谓的高层果然来了,猪头主任很谄媚地带着他们了解公司的状况,以及平日同仁们的作业情形。而那些平常叽叽喳喳喜欢趁机偷懒的人.现在也全都一副勤快的模样。
只是根本没有看到像贝克汉的人在其中!就如骆伊妏一开始所想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完美的人嘛!果然是道听途说。
辛苦了一天,明天又是难得的周末,本来游丽苹约了骆伊妏及以前的几个高中死党去唱歌,但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实在太冷,加上骆伊妏的衣服穿得不够多,要是再更晚回家,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冻死街头,所以顾不得其他人的盛情相约,决定要先回去。
捷运上虽依旧还是很多人,不过在她家附近,可能真的是天气太冷,冬天太阳又下山得早,外面一下子就一片漆黑,连平日喜欢在大楼中庭鬼吼鬼叫的小孩也冷得不想出来玩。
也好,不出来最好。骆伊姣心想,免得她哪天真的忍不住,把那些死小鬼给毒哑。
那些死小鬼平常最喜欢玩射击游戏,可是他们连玩具枪都没有,居然还能自己配音, “砰!砰!砰!”真是吵死人了!而且他们又很赖皮,说好被打到要死掉也不死,每次一玩,就会为了谁到底有没有死掉又是一阵争吵。
那栋大楼的建筑师也是混蛋至极,居然把大楼盖得回音如此之大,就连对面的住户只要有人随便弹个钢琴、吹个笛子,左邻右舍全都得跟着听。
而这些新邻居呢,有好几户也是都不管别人的安宁,有事没事就喜欢大声唱卡拉0K或是放音乐,都不想想别人根本不想当听众。
骆伊妏愈想下去,就愈觉得要是能一劳永逸把这栋大楼给炸掉,那该有多好!
正当她满脑子只想着这些时,迎面一个漆黑的身影朝她这儿快速地跑来。
“哎呀!”骆伊妏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撞倒在地。
刚爬起来的骆伊妏正准备开口骂人,没想到竟然看到眼前是一个只穿了一条内裤的男人。
“啊!”
她边大叫边用手上的皮包猛打那男人,还I临危不乱地知道往男子的要害踢。男子闪得快,这几下只踢到他腿上。
“Iamsorry!I……”男子赶紧用手挡住皮包。
“你说什么啦!我听不懂!”
骆伊妏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今天在办公室被吃豆腐,回家还遇到一个洋鬼子变态。现在的她觉得好害怕,什么都听不懂!
“你——别——大——声——叫,好吗?”男子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伤害她,并缓慢地用中文说。
男子一举起双手,骆伊妏立刻跑开跟他至少距离五步这。
机车咧!明明会说中文,“落”什么英文,别以为讲的话她听不懂,就可以装变态,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坏人,你别怕。”男子再度开口道歉。
“你少来了,居然穿成这样在街上跑,还说你不是坏人?”骆伊妏露出一脸不相信又害怕的表情质疑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得已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想这条路现在这时候应该人不多吧,所以才……”
“所以你才出来?”骆伊妓帮他接下去。
男子点点头。
天啊!当变态的还会挑时间、地点出来吓人,而且还怕吓到很多人?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有“公德心”的变态。但他要真这么为其他人着想,为什么不干脆不要当变能心?
“我真的是身不由己的,我不是坏人,请你相信我。你不要大叫也别报警,好吗?”男子感觉到骆伊妏还是不相信他的话,拼命地向她解释。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真的会报警!”骆伊妏看到男子好像又想朝她这过来,紧张地叫他站住。
“好、好,我不动。”
男子真的不动了,骆伊妏才放心一点。
骆伊姣想了一下,才又开口:“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对不对?”
骆伊妏发现,男子的中文虽然说得还不错,但他的母语应该不是中文。
男子点点头。
“这人不是我们本地人,而且好像也没要吓我的意思……”她喃喃自语。
她一直在想,外国人会特地跑来台湾当变态吗?会不会其实他不是变态,而是个乞丐?怎么搞的,她居然遇到从国外来的乞丐。有钱买飞机票,不会拿那笔钱去吃饭、买衣服啊!
嗯,不对!看他身体那么壮硕、肤色略显黝黑,说不定根本就是一个外劳,而且一定是偷跑出来的。可是他会不会也太没大脑了,要偷跑也偷点跑路费嘛!再不然,好歹也穿多一点再跑。
骆伊妏愈想愈觉得他不像变态,应该比较像她所想的乞丐或外劳之类的。
男子看到骆伊妏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又想开口试图解释:“小姐,我……哈啾!”
今天真的很冷,男子一不持续地动,就开始打喷嚏。
“好啦!好啦!”骆伊妏也不想再听他多说。
这么冷的天,其他的流浪汉至少都会多找几件衣服包在身上。骆伊妏觉得,他穿条内裤就想这么度过今夜,明天社会版上一定又会多一则流浪汉冻死街头的新闻,那她不也算是见死不救?
况且,穿着内裤在街上跑,还好是遇到她,不然别人铁定把他当成变态,痛打一顿。
“哪,这给你。”骆伊妏脱下围巾跟手套给男子。
“小姐,谢谢你。不过,我真的不需要。”
“你别逞强了啦!拿了衣服赶快走,别再吓人了。”
骆伊姣想想,觉得光只有围巾跟手套,好像对他实质上的帮助并不大,小气的她只好忍痛,又把外套给那男子且还给了他一百块。
骆伊妏将东西塞给男子以后,头也不回地赶快回家。
“你还真是有爱心耶!”游丽苹听完骆伊妏昨天的“奇遇”,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怎么不说是倒霉啊,还害我多破财一百块!”骆伊妏似乎不以为然。
“好心会有好报的。你换个角度想想,说不定原本你会遇到的是抢劫犯,甚至是更可恶的坏蛋,可是上帝觉得你是好人,不忍心你受到伤害,所以只让你遇到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乞丐啊还是外劳的喽!”
骆伊妏听完游丽苹的话,心里是舒服点。突然,她整个人像被针刺到似的从位子上跳起来,摸着全身上下的口袋。
“我明明记得我口袋里还有两千块,怎么不见了?”
“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放在其他地方?”
“啊!完了,完了!该不会是放在昨天我那件外套里吧?”骆伊姣找遍所有口袋后,摊坐在位子上。
一旁的游丽苹知道,这下子再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了。
骆伊妏是个很精打细算的人,平常一点亏都不肯吃,只要一提到“她的”东西,就休想从她身上多赚些便宜。现在她多损失了两千块,那感觉就好像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那么痛。
正如游丽苹所预料的,骆伊妏开始大吐苦水:“我就知道,这世界上一定不会有上帝的,而且就算有,她才不会眷顾我呢!我长这么大,什么教也不信,那就更别提我会到庙里或是教堂添任何香油钱或奉献。还有,我看到那些非洲难民,也从来没捐过任何一毛钱,我啊,也因为不想损失任何会增加我财富的机会,一张也没捐过。你说,上帝怎么会眷顾我这样的人?”
游丽苹也觉得,照骆伊妏这样讲,如果自己是上帝,也不会眷顾像她这样吝啬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骆伊妏话锋一转:“要是真有上帝,她也太昏庸、太混账了吧!我就知道我没成为秘的信徒一点也没冤枉它。撇开它从来没有听到我微小的祈求,祈求秘垂怜我乐透能中大奖,我连发票的两百块都没中过几次。而且你知道吗?我大学联考时,考的历史、地理,有好几题五个选项中我都确定到只剩下二选一,结果呢?考完后,我对答案,才发现我居然一题都没猜对,还白白被倒扣。”
“小姐,那是你自己读书读得不够确实;怎么能怪上帝?”
“人家不是说,七分靠实力、三分靠运气,可是她居然连一题都没有保佑我,你说,它是不是欠我三分?”果然骆伊妏一开始抱怨,就停不下来。“再说回刚刚的捐钱,就算我从来没捐过一毛钱,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贪小便宜、那么一点点喜欢斤斤计较,我也没骗过什么人啊!更何况,我最不平的是,这次我是发挥同情心,帮助可怜人,结果呢?还害我多损失了两千块,你说,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