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明显的不悦,但又无从发作。
小船不算小,但白衣男子仍把畅雪推到青衫男子的身边。
「徒儿啊,不带她去,等着老鸨反悔又会羊入虎口的。」又生气了,不过是去画舫听曲嘛,脸一直臭到现在。
青衫男子轻哼一声。
白衣男人看徒弟不理他,慢慢的把视线移向畅雪。「畅雪姑娘,不用害怕,我们都是好人。」
好人?你要算是好人,那登徒子都可以说是善良百姓了。青衫男子冷笑,清艳俊雅的脸孔上写着「鬼才信」。
「徒儿哦,不是我说你,人家姑娘上船那么久了,你一句话也不说,为师白教你君子之礼了。」其实他也没学过什么君子之礼啦。但人家那么可怜,总得说句话吧。「畅雪姑娘,不要见外,我是杜贤云,她是我徒弟司徒辰轩;星辰的辰,轩昂的轩。爱徒,怎么也不说句话?」
杜贤云前几日中了司徒辰萱独门所制的软风散,浑身内力全被药力压住。但他仍是死性不改,一路上东扯西扯的,丝毫不说出武器的下落。
年轻男女容易引起不便,所以司徒辰萱改了男装打扮,今日却被师父捉弄,去声色画舫不说,还表演了一番「英雄」救美人。本想道明身分的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心想人家为报恩情,若说自己是女子,人家定会认为她有心嫌弃。
反正一路上师父喜欢乱点鸳鸯谱又无聊得紧,把畅雪丢给他,多少会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的。
畅雪看出司徒辰轩的不情愿,心中酸苦,想他连说句话都不愿意,定是讨厌自己的出身。「不敢让公子费心,待畅雪上岸之后,定不会再纠缠的。日后揽够了镘,会如数还给公子。」
畅雪脸上沾满了泪水,单薄肩膀耸动。她自小父母双亡,又与哥哥走散,后来被人贩子拐去异地,卖入勾栏院;几年来,虽然仍能保住清白之身,但早已成为人人唾弃的女人了。她越想越是伤心,活了十八年,早已厌了倦了。
脱下身下的披风还与司徒辰轩,再不想欠下一丝一毫。「送我回画舫吧,我会让嬷嬷将钱退给你的。离开画舫,我还能做什么,女子无依无靠的活在异地,早晚也是会如此。」大不了,待他取回赎金走后,她再投湖自尽。
司徒辰萱微愣,轻斥道:「那地方妳还回去干嘛?我偏不信妳找正当职业做会饿死,披风穿回去,被人瞧见妳该怎么办?」她虽是男子装扮,但还是女儿心态。用眼睛死瞪着杜贤云让他转过去,抓紧披风再次为她披上,手指画过畅雪的细滑雪肤,身体也毫无所觉的贴近了畅雪。这动作再正常不过,可就因为她现在身着男装,就变得莫名的暧昧。
北方女子乡长得修长健美,又较南方女子多了几分英气。与南方男子一比,倒也分不出雌雄,加上司徒辰萱本就长得出众,被女子看中也是正常。
畅雪脸微微的发热,顺势依在司徒辰轩的肩膀上。
看她受了惊吓又哭了半天,司徒辰萱安慰的用手抚着畅雪的长发,一向冷漠的她也浮现温柔的一面。
畅雪可能是真的累了,慢慢的低下羽睫,不多时,呼吸声淡淡的扬起。
「师父,她该怎么办?」
「和妳成亲呗,男才女貌,乃是美事一桩。」杜贤云把头上的书生巾摘了下来,一头银发显得俊朗出众。
「要不是你从中捣乱,我也不用如此狼狈。这下可好,被当成男子要如何是好?」她莫名的气愤。
「不想她伤心,就帮她找个良人托付终生吧。」
「可我们要去大理。」师父已将事情对她全盘托出,惊愕之际,也着急事情来得棘手。想到此事,她又用视线刮了杜贤云几遍。
不负责任的师父,这辈子都不负责任,明明是他自己的事,却让他们忙得够呛。这件事要是不提早告诉师兄,不光会白白浪费时间,更会误了大事。
「带她一起走,大理国风极佳,不愁找不到个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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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十一月了,相较于大理的四季如春,穆劲寒更怀念寒暖分明的东北,说不准黑龙江早已连连降雪,浮云峰的梅花开得更加清艳了……唉!
「流光啊流光,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啊!」穆劲寒心烦的大叫,后悔当初没有与师妹一路。
「老大,你这么说话可会引起民愤的。」五官柔和的冉流光人如其名,飘然如水,优雅如光,他可能是这六个人中唯一没有抱怨过的人。
「可是我也待不住了啊!整天不是伺候公主,就是在那里坐,无聊啊!浪费生命,浪费我的光阴。」好无聊哦,真不敢想象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姓穆的,你没权这么说!也不想想自己的行为,竟敢要出生入死的弟兄陪你人宫当太监。」百里游风嚷着,可怜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他可不像冉流光是烂好人一个;而且依那家伙温吞的个性,老大让他扮女子都不会生气的。可他不一样啊,他可是冲着大理的美女才跟来的。
正想再发泄几句,就被一双纤长的玉手拧住双耳。「老大自有道理,你这小子倒是该自我反省一下。说!昨晚又去哪里了?」
「漾莲,还是妳最理解我了。」穆劲寒乐嘻嘻的给女子大戴高帽。
「待在这里也不错,反正有吃有住倒也可以。」初浣竹可是出了名的没主见、墙头草,清秀的外表,却迷糊得不得了。
「可是我受不了。」角落里坐着的女人尖叫,「不可以穿轻纱薄裙,不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还让我戴上这鬼东西。」她娇嗔的扭着衣裳。「老大,为什么你们几个人都可以用真面目视人,我却不能。」
五个人再度把视线移到她身上。「浸柳,妳不觉得这张脸比较安全吗?」不让她戴面具?绝对不可以。
天知道这女人有多么厉害,天生美艳外加妩媚的危险风情,永远可以轻易偷走男人的心和袖中的钱。
如果她以真面目见人的话,十日内,不是她成为众妃嫔的公敌,便是会引起桃花劫再次发生。
六个人同为梁上君子,因志同道合而相知相识,以穆劲寒为尊,而冉流光、佟浸柳、初浣竹、百里游风、管漾莲也都是偷盗一界的高手。
如今穆劲寒有事,他们几人也来凑个热闹。可现在却跑去为人家端茶倒水,传到江湖中定会丢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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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天气不错,微风徐徐,好不舒畅。
段紫洛放松的躺在绿茵上,欣赏那格外纯净的天空。
「公主,心情不好吗?」穆劲寒坐到她旁边,并没有奴才的媚骨模样。
「如此的美景,怎么可能不开心呢!」撑起身来,倒不介意他时不时的没大没小。
穆劲寒歪着头道:「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像我,天压下来都懒得烦。何必庸人自扰呢?」
他从身后摸出一包点心,毫不客气的打开便吃。「要不要来一块?」说着,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她掌中。
她接过去,并没有吃。「我的芊姐姐是个随意没架子的公主,虽然骄蛮些,但为人却是热情真挚的,我不开心的时候,她总能看得出来:而且还会用很烦的手段来逼我笑。」
「妳该不会说我有些像她吧?」险些被口中的糕点噎到,他急着的问。
「不同的人,怎么能说相像呢?我只是思念她罢了。」段紫洛又想到终日被软禁宫中的皇兄,不由得一脸黯然。
「公主……」
「劲寒,你的头发好滑。」她摸着他的发,又抓起点心喂他。
穆劲寒一时间无话可答,竟说:「妳把我当小拘喂吗?」
段紫洛抖掉手中的糕胃以后,又兴致大发的抚弄起他的长发来:「那,请问小狗,你愿意让我梳头吗?」
她的手灵活而巧妙,让他舒服极了,索性闭上眼随她去。平时警戒心颇高的他,竟然忽生倦意,坐着小睡起来。
段紫洛轻笑,手指灵巧的穿梭在他的发间,还突发奇想的设计出高难度发式。
在他头上梳了几十个小辫,并每五个扎在一起,形成百花齐放的效果。欣喜之余,她还不忘把自己发髻上的珠花玉钿别在他头上。「嘻嘻!」
偷笑的声音传入耳里,穆劲寒半瞇起笑眼。
「对嘛对嘛,这才叫开心。」他一跃而起。「我去吩咐漾莲多备些小点心,免得妳饿坏了。」
肚子的叫声不争气的响起。她才记起,早上并未进食。
「哦,公主,我可不可以再准备一些我自己喜欢的?就当是赏赐啰!」知道她向来顺着自己,穆劲寒连头都不回的跳着走了,头上的小辫飞扬,简直可以用花枝招展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