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客人并不多,王宝贵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三人坐下,点了几样小菜。
小三子早就饿疯了,大嚼大吃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陈嵩见小三子吃相不雅,不时用脚踢了他几下,小三子方才放慢速度。
王宝贵眼眸带笑,「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我是肯定办不来的。」
陈嵩客气地道:「请讲。」
「城北首富凌平章有件传家之宝名叫如意钻花,就是一块翡翠如意,嵌上七颗钻石,十分珍贵,原本佩带在凌夫人的发髻上,但我娘子非常想要,希望我把这如意钻花给弄过来。」
「别人的东西,怎么弄过来?」
「我与凌家素不来往,求是肯定不成的,但凌平章的夫人一年前过世了,这如意钻花也被收藏起来。凌平章极宠爱他的掌上明珠,他便许下愿望,女儿成亲那日,这宝贝就会给女儿当作嫁妆。」
陈嵩皱眉,「你的意思是,从他女儿身上下手?」
王宝贵大喜,「陈公子果然聪明,这件事就全包在您身上啦。」
陈嵩疑问:「怎么全包在我身上?」
王宝贵谑笑道:「他家的掌上明珠名叫凌美萱,今年十八岁,正是适婚年龄。陈公子相貌不俗,只需妆扮一下,摇身一变富家公子前去求婚,想来双方门当户对,凌平章也许会答应,到时候乘机窃取如意钻花,再把它交给我,就大功告成了。」
小三子啊了一声,一只手摸着下巴,思忖起来。
陈嵩摇了摇头:「这种欺骗别人感情的事,我可不做。」
王宝贵急道:「不要这么死心眼嘛,你只是藉求亲之名窃取如意钻花罢了,人家会不会喜欢上你,还是另一回事呢;再说,凌小姐就算对你有意思,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你动了真情。要知道,要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非他不嫁,是要经过长时间考验的!」
见陈嵩闷不吭声,王宝贵继续说:「你帮我弄来如意钻花,我给你一千两纹银,让你回乡买几十亩地,快活一生,当个财主有什么不好?非要考举人,当大官不可?你看我现在吃好的、穿好的,比那些当官的还逍遥快活!」
闻言,小三子动了心,对陈嵩道:「公子,这次没有中举,空手而回,老夫人肯定会不高兴。依我看,机不可失,就依了王老爷吧。虽然带不回名,却带回利,对老夫人总算有个交代。」
陈嵩的眸子里荡漾着一片迷离,思前想后,最后还是点点头。
王宝贵大喜,「陈公子当机立断,果然是成大事的人。俗话说,成大事者,应当不拘小节!」
陈嵩摆摆手,「别再拍我马屁了。我问你,你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想拥有如意钻花?」
王宝贵叹气,「不瞒你说,只因我得罪了娘子,内人之命不可违呀。」
「好,我就帮你这一次。如果让我发现你对我有任何隐瞒,我就马上走人!」
「不会,绝对不会!」
陈嵩突然问:「凌小姐漂亮吗?」
「凌小姐的姿容在城内可是有口皆碑,数一数二的。她色艺双绝,上自天文,下及地理,旁涉诸子百家、三敦九流,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尤其是琴棋书画,到了她那双纤纤玉手中,都成了雕虫小技。你若跟她谈诗论文,她会非常乐意,但要是想动她的歪念头,就是倾其所有财富,她也无动于衷。所以,她得罪的人虽不少,可没有人敢惹她,就是连知府大人也对她侧目,更何况是那些布衣草民呢!」
「既然她这么清高,为什么要把我扮成富家公子?」
「你有所不知,女儿的婚姻大事,大半都掌握在爹娘的手上,她做得了主吗?如果你一贫如洗,还没见到她一面,就被侍卫轰出去了。」
陈嵩偏首思忖,「这么说来,追她的人一定很多了。」
王宝贵摇头,「何止是多,简直能用『人满为患』来形容。」
「竞争对手那么多,这件事情做起来就困难了。」
王宝贵笑瞇瞇,「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公子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不二人选!」
陈嵩微微一笑,问道:「你再说一遍,凌府千金叫什么名字?」
「凌美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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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陈嵩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凌美萱知道自己欺骗了她的感情,拿着一把菜刀追杀他,一惊之下,他清醒过来。
「我的目的只是窃取如意钻花,又不是欺骗她的感情,她不会情不自禁的爱上我吧?」
「可是,他们把凌美萱说得那么好,万一我情不自禁的爱上她,我岂不是成了受害者?」
这件事情重重地盘压在陈嵩的心头,思绪翻腾着,使他无法入睡。
这时,案桌上的白烛已淌满蜡泪,五更声响,纸窗上反映出的夜色似乎更为昏暗,阵阵寒气侵袭进来,距离天明已经没有多久了。
陈嵩干脆起床,在房外空地上舞了一回剑,顿时神清气爽,所有的忧虑也都从寒毛孔里排了出去。
店小二打来了洗脸水,陈嵩进房把小三子叫醒。
两人洗漱完毕,换上新衣服,跟店小二要了张红纸,恭敬的写了个拜帖,随即精神抖擞的前往凌府。
只见他身着绫罗绸缎,头裹白巾,手摇纸扇,扇上画有苏东坡的画眉鸟,既显英气勃勃,又透出儒雅气质,小三子也打扮得颇似富有人家的跟班。
陈嵩正色道:「等会儿见了凌小姐,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一切看我的脸色行事。」
小三子笑了笑,「公子放心吧!不知公子有几成把握?」
啪的一声,陈嵩一收扇子,「男人素来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任务,难度越大,就越有成就感。目前有几成把握说不上,但至少自己要有必胜的信念!」
小三子握紧住陈嵩的双手,「这次的成败在此一举,公子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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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内,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铺翠冠儿,拈金雪柳,簇带争济楚,扑面的秋风里,带着花朵的芬芳。
两人一前一后,转过几条胡同,听得人声鼎沸,只见一座大宅院显现在眼前,金区上题有「凌府」二字,周边种植着几棵高可参天的松柏,郁郁蓊蓊,衬以青天上的白云和艳阳春光,真有无限的生气。
只见门前竟排有一条长龙队伍,足足有十多人,而且个个都是年轻公子,衣着光鲜,可脸上却透出无比的焦急。
陈嵩讶然,「这是怎么回事?」
小三子道:「凌家是武昌城最大的鱼店,想来这些人是买鱼的吧。」
「怎么可能?买鱼还要排队?而且全是俊秀公子来买鱼?」
「那他们排队干什么?」小三子搔首。
「先不管他们,正事要紧。」
门前立有两大侍卫,都是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须,衬着魁梧的身材,扠腰站在门前,像是两座宝塔。
陈嵩走上前,递上拜帖,「在下四川富商陈广润之子陈嵩,有事求见。」
一名侍卫接过拜帖,打开一看,「找我家小姐干什么?你是小姐的朋友吗?」
陈嵩拱手作揖,「小生因仰慕凌小姐姿容绝代、才学过人,故不远千里,望能见小姐一面。」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身后一群人纷纷叫嚷起来。
「我们都是来求见凌小姐的,你凭什么先进去!」
「前面那个穿白衣服的,赶着上坟啊!排队!」
「不排队就滚蛋!」
陈嵩听得眉心一拧,回过头看,只见那排队的十几名公子哥,一个个举起手上的牌子抗议,牌子上写着号码。
侍卫道:「看清楚了吧,他们都是来求见小姐的。」他随身摸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十三」号,递给陈嵩,「到后面排队去吧。」
陈嵩接过号码牌,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排队,都是为了求见凌小姐一面,不由得问道:「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
侍卫回答:「想见小姐,必须先经过一番测试,快的不到一炷香就被打发,慢的不超过一个时辰。」
这时,只见一名公子如斗败的公鸡走出大门,头发散乱,衣衫褴褛,一边走一边叹息。
侍卫大喊:「三号进去!」
这时,排在第一位的公子喜孜孜的往门内走,有一位俏婢女领着,府内深似海,七穿八转的便不见身影。
陈嵩叹了口气,只得乖乖地去后面排队,听着前面的公子们闲聊。
「不知这位凌小姐真如传说中那样高贵美丽吗?」
「当然啦,凌姑娘冰清玉洁,真像傲立群芳的白莲哪!」
「更难得的是,她还有一种别的姑娘没有的气质,那气质,倒说不上来,但是却能直觉地感到,凛然不可侵犯、不敢轻薄,甚至在她面前不敢有丝毫亵渎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