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敏娇靥微有红意,黛眉一皱,「看了这么久,还看不厌吗?」
王宝贵笑道:「就算再看上一百年,也是看不厌的。」
张淑敏圆润的脸上漩起一对酒窝,很好看,酒窝里正荡漾着幸福的酒浆,让男人沉醉而无法自拔。
王宝贵抬起她的下巴,就要冲着那两片红嫩的唇瓣吻下去,他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叫嚷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显然是冲着西楼而来的。
王宝贵竖起耳朵一听,大叫:「毁了!毁了!」
两人顿时如磁石一般,同极相斥的弹开。
张淑敏问道:「怎么了?」
王宝贵一拍巴掌,叫道:「那是我娘子的声音,那母夜叉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张淑敏一震而醒,讶问:「那……你该怎么办?」
王宝贵的脸上刷的一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执起张淑敏的手道:「唉!我只有先走一步了!」
王宝贵的娘子曾山鹰生得人高马大,这时正气势汹汹的冲进西院,大叫:「那个姓张的贱人在哪里?让我进去,我要把那一对狗男女揪出来!」
数名姑娘将曾山鹰团团围住,纷纷劝解:「妳丈夫不在这里,妳等一下,他自然就回家了。」
老鸨在周边叫道:「妳找丈夫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了?这儿是经营场所,妳瞎鬼闹,已严重损害了我怡红院的名誉。限妳马上陪礼道歉,并马上离开!」
曾山鹰怒目圆睁,呸了一声,戳着老鸨,喝道:「已有线人告诉我,那老头子来这里寻欢作乐已有好长一段日子了,还骗我说到李财主家去喝酒。哼!我今天是故意放他出来的,就是要来个捉奸在床。这是我的家事,妳们给我滚开,好狗不挡道!」
老鸨处于理亏的位置,只是涨红脸,却不敢命令下人动粗。
王宝贵透过窗子,偷偷探出头,看见娘子人已在楼下,已没人拦得住她了。
王宝贵吓得连忙缩回头,嚷嚷:「怎么办?怎么办?大门让她给堵住了,我往哪里走啊?」
张淑敏冷静道:「不要着急,要不,从东面的窗户下去。这里是二楼,不是很高。」
王宝贵从东面的窗户往下看,一片黑黝黝的,到处都是杂草,叹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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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宝贵的双腿先爬出去,他身体很肥胖,窗户刚刚容得下他,但肚子却被卡住了,要上不能上,要下不能下,卡得他脸红脖子粗,气都喘不过来。
这时,曾山鹰已「登登登」走上楼,拍打着房门,大嚷:「快开门,把那老头子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要妳好看!」
老鸨在外面双手合十,祈求佛祖开恩,巴望王财主赶忙逃走,千万不要把晦气带到怡红院来才好。
张淑敏大叫:「是谁在外面无礼,本姑娘为什么要开门?」
曾山鹰一听到是女人的声音,顿时大怒道:「妳就是那个贱人,妳还有脸质问老娘?老不死的,你要是还不出来,老娘非拆了你的骨头不可!」
啪啪啪……她拍门拍得更加用力,震得房门震颤,灰沙下落。
张淑敏的心登时揪成一团,低垂的眉宇间沁出冷汗,急忙跑到窗前,用力一推,总算把王宝贵推出窗户。
王宝贵肥硕的身体落了下去,一屁股跌在地上,因为碎石满地,顿时痛得发出一声猪嚎!
这一声猪嚎为之惨烈、音调之高,已经强力的吸引住曾山鹰的注意。
「想跑?」曾山鹰目露凶光,疾冲下楼,往声源地赶去。
王宝贵拖着伤腿,还没走两步,曾山鹰狰狞的脸庞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惨了!」一股倒抽的冷气声从他嘴里溜了出来,由于惊吓过度,他双腿发软,再次跌坐在地。
曾山鹰一个箭步冲上去,揪紧王宝贵的耳朵,把他揪得提起身子,哎哟哎哟的直叫疼!
曾山鹰鼻孔喷气,「哼哼!小楼春暖,美人在榻,你的脸色应该很红润啊,怎么白得像个殭尸?」
王宝贵告饶:「娘子大人,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曾山鹰冷哼一声,「好!给你一点面子,我就回去再跟你算账!」
王宝贵被曾山鹰拧着耳朵走出西院,直奔大厅。
这时,先前替王宝贵做掩护的少年郎凑了过来,「王老爷,说好了一晚上的工钱是三两银子,该兑现了吧!」
曾山鹰斜睨一眼,「你可打的好马虎眼啊!」
王宝贵脸色一黑,急忙摸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扔给他,「给你,给你!拿去买棺材吧!」
少年郎拿了银子,笑呵呵地走出怡红院,相较于王宝贵的狼狈样,可有天壤之别。
走出院门,来到马车前,曾山鹰把老公往黑车厢里一推,亲自坐在车前,充当车夫,握紧缰绳,啪啪扬起两鞭,马车掉头而去。
王宝贵蜷缩在车厢内瑟瑟发抖,曾山鹰则赶着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无比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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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路心惊胆战的颠簸,总算是到家了,王宝贵一下马车,突然感觉到家里的路好像变得坑坑疤疤了,走起路老觉得一高一低的,有些飘然,但在下人们的面前仍需装成一副老爷的模样。
回到寝房,关上房门,曾山鹰跷着二郎腿坐下。
王宝贵则在一旁像个下人一般,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向娘子,挤出笑容,「娘子大人,妳口渴了吧?来,喝一口。」
曾山鹰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
王宝贵被瞪得心慌意乱,连忙把茶杯撂在桌上,躬着身子道:「娘子,其实这次完全是一场误会,主要是李员外动了花心,邀我去那里陪他。我当时真的不想去,无奈他笑话我怕妻子……妳想想,我堂堂一个大丈夫,怎么能受这种窝囊气?便一时冲动,跟着他去……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听这话,曾山鹰紧抿的嘴唇不由得抽动两下,搁在大腿处的左掌拳头握了起来,怒道:「捉奸在床,还敢狡辩!」
王宝贵一看这架式,颈背的寒毛不禁竖立起来,「我认罪,我认罪,我马上和她一刀两断,绝不再去那个地方。」
曾山鹰冷然道:「就这么算了吗?一天到晚花天酒地!」
王宝贵冷汗涔涔,「不!除此之外,我将改掉一切恶习,不敢随便答应朋友一块儿出去了,平时也不敢再大把大把地赌博了。」
「不行,我仍消不了这口气!明天,我要剪了那婊子的头发,让她见不得人!」
一听这话,王宝贵的眼睛顿时瞪得跟牛铃一般大,「不,娘子!妳疯了吗?那样的话,人家会报官的。」
曾山鹰戳着王宝贵的鼻尖,「别人娶娘子,是用来疼爱的;你娶娘子,却是拿来折磨的。报官就报官,那样还算便宜了她!」
「我这么劝妳,全是为了妳好啊!」
「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该去那种地方!」
王宝贵一拍大腿,「好!只要妳不去生事,我替妳弄来如意钻花!」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妙。
曾山鹰听到这里,已变了脸色,盯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宝贵灰着脸,「我说,只要妳不去生事,我替妳弄来如意钻花。」
曾山鹰的口中爆出一串铜铃般的笑声,「好!你要是在三个月内弄不来如意钻花,就休想进家门一步!」
原来,城南首富凌平章的传家之宝是先祖钦赐的如意钻花,就是一块翡翠如意嵌上七颗钻石,十分珍贵,凌夫人多次在曾山鹰面前炫耀,曾山鹰觊觎已久,作梦都想戴上它。
而凌平章的夫人在一年前过世,这枝如意钻花也被收藏起来,并对外宣布这宝贝将给女儿当作嫁妆。
王宝贵知道娘子的心事,这时只能打肿脸充胖子,「怎么样,这下妳可满意了吧?」
曾山鹰笑得不屑,「等你拿到手再说吧。」
王宝贵陪笑,「夫妻之间应该和睦相处,互相忍让、互相体贴。」
「和睦?你做错事,还敢跟我翻脸不成?」
「和娘子吵架是丈夫最无能的表现,我有涵养,怎么会呢?」
曾山鹰挑眉,「你这么说,就是指我在家里吃闲饭啰?」
「不!不!」王宝贵双手乱挥,「这叫作分工合作,妳负责家里的事儿,我负责外面的事儿。」
曾山鹰一听这话,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夜,王宝贵一宿无眠。
第二天起床之后,他心中琢磨着怎样才能将如意钻花拿到手,走到院子,直转圈圈,想到娘子定下的三个月期限,不由得怒火中烧,对着一棵大树,呸上一口,再骂上一句:「去你的……」这样,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第二章
金秋八月是科举放榜的日子,不少秀才都围在榜前查看自己的名字有没有在上头。
所谓科举,是朝廷开设科目,士人可以自由报考,主要以考试成绩选拔官员的一种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