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刚刚说……她住五褛!凌沄在心中暗自叫苦,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说要送人家进来的是他,而且如果不送她上楼,叫她自个儿拖着沉重的病体走上去,他的良心也会不安。他必须重申,他真的不是什么热心公益的善良人士,只是这位显然可以称得上脚残手断的女子就在眼前,要视而不见完全有违他的原则。罢、罢、罢,幸好她完全是属于骨感美人型,不至于让他抱到手断腰折,就爬吧!
凌沄认命的抱着人,往五楼一格一格攻顶去了。终于攻顶成功二是体力再好,抱个人爬上五楼的壮举仍是让凌沄显得有些轻喘。
「你的钥匙呢?」他依着她的指示,站在右侧的铁门前。
「柜子后面的小勾。」槿枫指着门旁的鞋柜说。其实她平常用的钥匙是放在没带回来的皮包里,此刻说的是她平常以备不时之需用的钥匙。凌沄将她抱到通往顶楼的阶梯,让她暂坐,伸出大手在柜子后头捞啊捞的,终于让他捞到一个状似钥匙的鬼东西。「哇,这后头挺多蜘蛛丝的。」他持高手中的钥匙,献宝似的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当然多,因为备用钥匙她几乎可以说完全没用过。槿枫心中暗忖。
开了门后,凌沄再度弯身抱人,一进去他就发觉,自己没必要开口问她的房间在哪,因为里头整片几乎都是打空的,门的左侧四进去的小空间是座小型流理台,冰箱摆放在较外侧的地方,而大大的床就搁在右侧的落地窗旁,只要一进门就能看到。
也难怪她要将鞋柜设在外头。凌沄在放下她的同时举目打量了下的莫十八坪大小的格局。在一片灰色地毯上的是张日式的小茶几,周围随意的摆了几个米白色坐垫,银白色的笔记型电脑则是置于她床尾的柜子上头,而大大的落地窗看得出来并没有关紧,因为此刻米黄色的窗帘正随风轻扬着。
打量她住处的目光扫到一半,凌沄突然听到后头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他好奇的转头,竟让他看见原本该乖乖躺卧床上的槿枫整个人横亘在床中央,伸出没受伤的手不停翻着抽屉里的东西,而且看来很像是找不着,因为她正一件件的将里头的东西全都拨至地上。
「你在找什么?」他好奇的凑过身,蹲下来问道。
「钱。」为什么会没有?她记得之前明明放在这里的。
「钱?」他又问,发觉她的举动像是急了,整个抽屉几乎都快被她抽出。他连忙按住她的手,「你找钱做什么?」
「还你啊!」奇怪,会不会……「啊!」
「怎么?」她突来的惊叫让凌沄心一跳。
「我的钱一定又全让欣玮拿走了。」她颓然的垮下肩苦笑,「不好意思,我恐怕真的得等下次见面才能还你钱了。」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钱,你不用急。」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原来是想找钱还他,「不过你刚刚为什么尖叫,是钱被偷了吗?」
「算是吧!」槿枫很无奈的叹口气,「我妹每次都没先问过我,就把我的钱全拿走,和她说了几百次都没用,幸好我这次没放很多,不然的话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就全泡汤了。」
「既然知道她常常会偷拿你的钱,那你下次就不要把钱放在家里。」
「没用的,如果她在这里没找到钱,就会直接跑到我工作的地方讨,到时候会更难看。」如果是只有若蔷在还好,可是店里常常会有客人来来去去的,让她在那里吵着要钱,只会让自己更难堪而已。
之前就曾发生过一次,那时负责那家店的主管也在,场面难看死了,事后主管还特别交代她,别再把家务事带到工作的地方去,不然的话后果自负,而这个「自负」的意思就是——她就等着卷铺盖、回家吃自己吧!
显然她们姊妹之间有点问题,不过毕竟这是她们的家务事,凌沄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笑笑的转移话题。
第二章
凌沄一关上门,槿枫的笑容顿时垮下来,长长的喟叹声由唇中吐出。
她已经不想再算这是第几次欣玮没问过就偷拿钱了,但她却也很清楚再这样下去,事情只会愈来愈糟。虽然她们父亲在死前有交代她要好好的照顾妹妹,然而欣玮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却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受宠的小孩,完全没有想到不可能真的就这样任她予取予求一辈子,最终还是得靠自己。
她不是没有和欣玮谈过,可是每次的沟通到后面来全变成吵架,这几乎是她们姊妹俩见面时就会发生的情况!而欣玮到最后索性搬离这里,跑去住在学校的宿舍,只有在没钱时才会回来翻箱倒柜的找,一旦让她在房里找不到钱,就会变本加厉的跑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要。
也许父母的死因,她这个身为姊姊的要负上大部分的责任,毕竟当初若不是她由南部毕旅回来时,请他们顺路过来车站载她,也不会发生重大车祸,而造成两老相继离世的后果,可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六年了,难道欣玮还不能谅解吗?
每回吵架时,欣玮总不断的提醒她,就像非得要她不断的自责、不断的悔恨自己无心造成的罪过,然后活在炼狱之中,努力的期盼终有一天能够洗刷自己的错。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过得好累、好累,常会想如果当初死的人是她,也许今天就不用受这样的苦。可想是这么想,发生在六年前的事还是不会改变,她依然赖在这个世界上;就算她觉得自己想以死来解脱,却仍然无法放下像个孩子般幼稚的妹妹,毕竟她对欣玮有着亏欠,也在病榻前亲口答应过父亲,她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欣玮,尽量让她能过着正常的青少年生活。
也许终有一天,欣玮会知道该怎么自立,又或许有一天欣玮会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那时,她才有可能真的放手解脱,只是六年的时间竟像是六十年似的漫长。
深深的叹息再度漫开,在屋里回荡,吟吟若泣,槿枫摇摇头,左手拉起棉被正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时,身旁床头柜上的电话却突然响起,她停下手边的动作,拿起话筒。
「槿枫,你可终于接电话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明明叫你等一下,可是我把皮包拿出来时,计程车竟然已经开走了,你没带皮包有钱看医生吗?还有计程车的钱呢?你该不会没给我跑去看医生,宁愿把那笔钱省下来……」
一串长长的字眼不断的由话筒彼方传出,完全没给槿枫说话的机会,轰得她立即把话筒拉离五公分远。
「停、停、停!」
「你还敢叫我停,你知不知道我很着急,你家的电话我都打过八百通了,结果小姐你居然现在才接,吓得我差点把店门关上跑去你家找人——」
「若蔷,你停一下啦,」她知道若蔷很担心,不过这种气急败坏的情绪,她李大小姐难道不怕自己温柔的形象全数破灭吗?「你好歹也让我说说话吧?」
「好,让你说,不过你最好把所有的事全给我解释清楚,不然的话……后果你自己想。」若蔷撂下威胁。
心知若蔷绝不是在开玩笑,所以槿枫立即乖乖的把下午的来龙去脉给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过倒是略过欣玮又跑来偷拿钱的事,反正若蔷也早就司空见惯了,让她知道也只是多一个人生气而已。
「他干嘛那么好,对你一见锺情啊?」
槿枫好笑的轻嗤几声,「小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这长相凭什么让人一见锺情?要锺也要锺你好吗?」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她长得并不算丑,可是平凡的五官充其量只称得上清秀这类名词,加上胸前也没有什么雄伟的本钱,更没有多馀的钱来购买美化门面的工具,所以她就算在一堆人跟前晃上大半天,恐怕还是没人会去记得她的长相。
「那他为什么没事对你那么好?借你钱不说,还自愿抱你进医院、又抱着你回家,回家耶!」若蔷的语气有些激动,「你想想,你是住在五楼,而他竟然善良到抱着你爬上五楼,而且还告诉你不用急着还他钱,他不急?」
「也许他真的就是很善良的人啊,又或许他看我这样根可怜,就小小的发挥一下怜悯心,你根本就不用想太多嘛!」对于若蔷的猜测,槿枫倒是不以为然,而且完全不愿往那方面想去,把人家的好心想成另有所图,也太对不起他了。
「好啦,随便你说啦!对了,我下班后会拿皮包过去给你,看看你想要吃些什么,我顺路帮你带过去。」
还买啊,她都快没钱了,现在身上就只剩皮包里的两千多块,而这个月才过了一半呐!「不用了,我家还有泡面,我饿时会泡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