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我希望自己能够奉献真情,从事灵修以及帮助不幸的人……”麦玉霞的梦,和一般人不一样,她总是那么清高宁静。
“我是一个比较自私的人,我的梦想就是---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想当一双炫丽耀眼的金孔雀,只要能够拥有那么一刻赢得世人的羡慕眼光,就算要用一生的寂寞辛酸当代价去换取,我也在所不惜!”
当年,金薇亚是这么对麦玉霞说的,而今想起,少女时代的痴言梦语,虽然已经随着岁月的流转,被成长的现实心境所取代,逐渐遗忘在记忆的深处,但是那属于悲剧情调的壮烈唯美精神,却也还偷偷留着一丝丝的残梦碎影,徘徊不去……
金薇亚从随身皮包里,拿出粉饼唇膏,仔细地补妆,她因为过度地注意着时间,所以常常看手表,偶然才想起,手腕上戴着的那只金色手表,是叶千钟送她的,明知是夜市里买来的镀金廉价表,当初她可也没嫌弃,可见自己并不是爱慕虚荣的肤浅女子,想到这一层,金薇亚心里倒也觉得欣慰。不过,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钻戒---那也是千钟送的,金薇亚忽然把钻戒从指上取下来,本想收在皮包里,但是又觉得可惜,好好的一只钻戒,何必藏着呢?要是有人间起,大不了就说是自己花钱员的,反正这个时代,也没规定女人戴的戒指都得是男人送的,想想觉得有道理,于是金薇亚依旧把钻戒套回手指上。
夕阳西沉,向晚时刻,金薇亚准时走出展览会场,汤树杰果然如约等在会场出口,他还是早先那一身潇洒的米白色服饰,所不同的是,此刻他手中多了一朵粉红玫瑰。金薇亚走近前,汤树杰把玫瑰花递给了她,金薇亚接过玫瑰花,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溜过汤树杰、揪着玫瑰花瓣,作出惊喜的陶醉情态。汤树杰领着她来到停车场,风度翩翩帮她开了车门,金薇亚生进汤树梁的白色跑车里,来到汤树杰所挑选的浪漫西餐厅。
在西餐厅刻意营造的浪漫灯光下,他们心情愉快地吃着精致套餐,并且品尝饭后咖啡,在醉人的轻柔音乐中,他们互相欣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萤一笑,彼此的眼神不时地在空中交会。
“你知道吗?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汤树杰用傲意的目光注视着金薇亚,语气坚定地说:“今生今世,我要定你了!”
“为什么?你并不了解我,万一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完美的女人呢:“金薇亚笑意盈盈的眼神里,似乎有着一丝丝难以消解的顾虑。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的,女人就是要像你这样,既美丽又充满自信。我大学读的是数学系,但是我对哲学一向很感兴趣,什么尼采、叔本华、黑格尔……我都读过,我觉得人应该学会驾驭生活,而不是被生活驾驭,我可以请教你大学读那个系吗?”
“我没有读过大学……”金薇亚的语气非常淡然,她的内心虽然起了防卫,但脸上的自信表情,始终没有松懈下来。
“那你的表现就更加难得了!很多人虽然念过大学,但思想却很肤浅,人格也毫无成熟度可言。其实书念到最后,还不是要出社会找工作,可见读书只是在为就业做准备而已,很多事情的价值,根本不能用一纸文凭来定义它,比如说,我虽然是私立大学毕业的,但是我不认为自己就不如国立大学的毕业生,甚至我还觉得自己比他们更优秀,人一定要活得有自信,生命才会有意义,你懂吗?”
“我当然懂!我在社会上工作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常在想:无风无浪的人生到底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很多人终其一生躲在学术的象牙塔里,也许他们很会读书,但是生命却显得好苍白、好脆弱,我不羡慕他们,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觉得任何人---也许除了我母亲之外---都没有资格评断我,因为我又不是菜市场里卖的猪肉,别人凭什么对我挑肥拣瘦,称斤论两,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有我的尊严……”金薇亚觉得自己一开始讲得挺流畅的,但后来却因为急切,舌头有点打结,不知所云!她期望汤树保能听懂它的话,因此,她停下来,静静望着他。
杨树杰深深地回望她,他给了金薇亚一个激赏的眼神之后,开始诉说起他自己的身世背景,他用着不平凡的语气告诉金薇亚,他出身于南投的鹿谷乡下,父亲在小学教书,母亲是个家庭主妇。但是,他骄傲地指出,父亲可不是一般人印象中那种穷酸教员,而是个非常具有经济头脑的精明生意人。鹿谷盛产槟榔,因此汤树杰的父亲,除了教书之外,也从事槟榔的承包生意,赚取转手间的高额利润,从中累积了不少财富。
几年前,当汤树杰大学毕业,服完兵役重返社会时,他向父亲表明要在台中市定居就业,父亲于是给了他一千万,让他在台中市买了一栋店铺式的透天楼房。当初,汤树杰本想买一栋漂亮的花园别墅来住,但是考虑到将来开设补习班的计画,还是选择了店铺,父亲对他的舍别墅、买店铺的决定,感到很欣慰,毕竟店铺的实用价值高,增值潜力也较大。
至于说到个人的成就,汤树杰略显得意地提示,他当然跟父亲一样,身上有着不甘平凡的基因特质。回溯自己早年求学过程的表现成绩,虽不敢说光辉灿烂,但也颇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小学时代,他是个成绩优异、领导才能卓越的班长;国中时期,他仍旧是个考试经常第一名的明星班长:高中他读的是第一志愿的明星学校:大学时代的他,选择了信息丰富、人文汇萃的台北市,当作他青年成长期的知识磨炼场。
大学毕业之后,回到熟悉的中部地区,经过激烈的求职竞争,他在台中市顺利谋得一份私校的教职工作。当然,这只是一个过渡期的踏脚阶,他的目标是通过教师资格甄试,转往公立学校教书,毕竟这些年来经济不景气,就业市场载浮载沉,一片风波险恶,先拥有一份铁饭碗工作,将来再图谋副业,开设补习班,既有稳定收入,又有他项事业,如此一来,人生前途便充满了无限希望。
金薇亚静静倾听着,她发觉眼前的男人,眉宇之间流露着一股坚强的生存傲意,那种彷佛优势者艘步的胜利姿态,正是她向来所渴望的,她不知不觉里,对男人散发出崇拜的眼波,她知道男人喜欢被女人的眼神崇拜,就像女人贪恋男人的爱慕追求一样。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金薇亚发觉,她和汤树杰彼此之间,竟有很多相似点,比如说,他们都相信畅意追求致富的目标,认为那才是一种真实无悔的人生境界,他们承认自己是庸俗的,因为他们重视实质的利益,但是他们并不认为那些孤芳自赏的家伙,有什么清高之处,他们讥讽那些人为现实的失败者,至于他们自己呢?他们欣赏自己的人生见解,对白己身上那股优胜劣败的现实气息,感到沾沾自喜……
只是,金薇亚对眼前这个男人,隐约里有股不安,那种感觉来自生命最深沉的部份,飘忽檬陇,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问题就出在于---她太了解男人那种对现实生存所采取的态度以及策略……
“像你这么帅的男老师,在学校里,会不会有女学生崇拜你?”
“应该是有吧!那些高商女生,最爱在周记上卖弄多愁善感,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你怎么处理?”
“我喜欢成熟抚媚型的女人,不喜欢多愁善感型的,我觉得多愁善感是一种病态,那种人其实都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杨树杰语带调侃地说。
金薇亚笑了!她想起从前在学校念书时,老师都喜欢麦玉霞、赞美麦玉霞,对她却冷淡得很,不是视若无睹,就是当她是个浪费教育资源的学生,这种偏差待遇,曾经让她心里累积了不少委屈,今天晚上听见汤树杰这番话,好象为她当年的委屈,出了一口怨气似的。她暗自想着,得找个适当机会,把汤树杰这些话,说给麦玉霞听听……
当天晚上,离开西餐厅时,金薇亚为了表现自己的新女性独立特质,于是主动提议各自付帐,他们之间谁也不请谁,谁也不欠谁,因为她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经济能力,相处时,应该发展出比较成熟的作风,彼此之间,不要有任何压力和负担。汤树杰完全赞同金薇亚的想法,这也正是他所要追求的新时代男女关系,因此,他乐得少付一半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