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将事情推到我身上,现在负心的人是你,不是我!」凌月的泪颜漾着心虚,好似有些潜藏的秘密怕被揭开。
为什么害怕遗忘?他心中突然有了疑问。
他记得她曾说过,不喝孟婆汤的理由,是怕忘了他。
如果真的有情,为什么要怕?
彼此若真心相爱,就算失去了前生的记忆,只要有缘重逢,必定还会重新爱上对方,记不记得彼此,又有何妨?
但他还未来得及理出头绪,凌月已无声无息的欺近,冷冷的道:「你真的从来……没爱过我?」
段乐风怔了一会儿,「我不想骗妳。」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复,却依然让她难堪。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阴森森的语调,随着风飘荡在幽谷之中,化成阵阵回音。
啪滋!
胸口的剧痛让段乐风几乎站不住脚,天地旋转了起来,血色迅速从他的俊颜褪去。
一把精致的匕首,深深刺进了他的心窝,刀锋全然隐没。
凌月绝美的脸庞出现噬血的笑容,负心的男人,全都该死!
段乐风痛得说不出话来,滴滴冷汗从他额上冒出。
她轻轻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道:「记得那盆金线牡丹吗?你欠我的,就拿命来还吧!」她眉宇间那股阴狠,令人不寒而栗。
段乐风在生死交关的时刻,脑海浮现了梦里玉帝的那句话--
只怕浓情一过,你们会反目成仇!
这到底是预言?还是诅咒?他们竟然真走上了反目一途!
如果他的死能稍稍填补她心中的不平的话,他死而无憾。
只是对不起花琴了,本来还想送她最后一程,怕是不能如愿……
段乐风气力全失,倒卧在地,鲜血迅速染红衣襟,口里喃喃的念着,「小花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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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花琴胸口突然一阵剧痛,疼得她喘不过气,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痛楚才慢慢平复。
她立刻掐起玉指推算起来,但每当要算出一点眉目了,就会受到干扰,她不死心的又试了几回,还是没有结果。
眼看她回天庭复命的时间即将届满,段乐风又迟迟未归,她悬挂着的一颗心,总是放不下来。
出去找找看吧!
打定主意后,她随即准备出门找人,但才刚刚走到后院,就听见耳熟的呼唤声。
「琴丫头,时辰到了,妳还准备上哪去?」一位仪态端庄的美妇,平空出现。
花琴一回首,瞧见竟是熟人,兴奋的奔了过去,「玉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玉娘是她在天界唯一的朋友,也算是她启蒙的恩师。
「刚刚才到,我在天界等了妳老半天,都不见妳回来复命,我放心不下,只好特地下来瞧瞧啰!」玉娘轻轻捏了捏她的俏鼻,「怎样?玩够了,也该回去了吧!」
「不行,我还不能回去。」她急急忙忙的退开。
「为什么?」玉娘奇怪的问。
「我要再见段乐风一面,亲自跟他道别。」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这面都见了几个月了,不差这一回,他会体谅妳的,快跟我回去,万一误了时辰,那可就不妙了。」玉娘伸手就要拉住花琴。
花琴一个闪身往后门奔去,她极端不愿就此跟玉娘回去,她定要再见到段乐风才会安心。
她将后门一开,一身血污的凌月竟出现在她面前。
「凌姑娘?妳在这里做什么?」花琴惊讶的问道。
凌月一见花琴,新仇旧恨浮上心头,举起满是血迹的匕首,朝花琴就是一阵猛刺。
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让花琴反应不及,险险避开凌月几招凌厉的攻势。
「妳疯了?」花琴强握住凌月逞凶的手腕。
凌月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狠狠的甩开花琴。
「我是疯了,被妳逼疯的,妳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跟我抢段乐风?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输的那一方?她不甘心!
「段乐风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花琴焦急的问。
凌月轻蔑的睨了她一眼,「妳亲自到地府去问他吧!」语声未歇,她朝花琴又是一阵乱砍。
花琴闻言心慌意乱,再也无心恋栈,手朝凌月一扬,凌月顿觉嗅到一股花香,感到昏昏沉沉,没一会儿工夫,应声倒地。
花琴立刻闭气凝神,感应段乐风的所在……
有了!
她口中催念着「移形换位」的咒语,瞬间消失在段家的后院。
「琴丫头……」玉娘想阻止,双手触及的却只有空气。
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是顷刻之间,而花琴施法也是一气呵成,不见以往的拖泥带水,害玉娘欲阻止也来不及。
她不禁怀疑,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法术一向不太精良的琴丫头,变得如此利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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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琴用「移形换位」的法术,赶到现场时,段乐风的尸首只剩余温,没有气息、没有心跳。
她不死心的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脸颊,「醒一醒,不要睡了,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她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但响应她的只有风声。
「琴丫头,来不及了,他已经去了。」花琴前脚才到,玉娘后脚就跟上,看着她傻气的举动,忍不住摇头叹息。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怎么能……」她发狂似的捶打他,「痛你就喊出声来呀!听见了没有?」
但无论她如何用力摇他、打他,段乐风依然没有反应,她难忍悲痛的抚尸痛哭。
「不要死,你醒过来呀……」
「琴丫头,这是天命,无人能改,这件事妳无能为力,还是同我回天庭去吧!」玉娘伸手想拉起花琴。
花琴拍开玉娘伸来的手,「什么天命无人能改,我偏不信!」
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她抹去惊慌的泪水,立时起身。
「琴丫头,人死不能复生,妳莫要胡来!」玉娘赶紧拉住她,怕她悲痛之余做出什么错事。
「我就要胡来!」花琴任性的道。
「妳打算做什么?」玉娘心惊。
「下地府要人!」要不到就抢,就算把地府给拆了,她都要把段乐风带回来。
「妳说这什么傻话?阎王要人三更死,都不容人到五更,哪是妳说要便要的?」玉娘斥道。
「那就拆了他的阎王殿,看他交是不交?」花琴冷硬的口吻,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她真的打算拿命去拚。
「森罗地府自古至今,掌管民间阴魂何止百万,数千年来无差无错,戒备森严,可想而知,岂是妳一个小小花仙能胡作非为的地方?」玉娘无意泼她冷水,只是就事论事。
「就算明知不可为,我也要试一试。」她是唯一能救段乐风的人,不能轻言放弃。
「妳不用试了。」玉娘别有含意的道。
她本来不想说的,这下,是非说不可了。
「为什么?」
「因为段乐风本是神仙下凡,加上他与玉帝约定的千年期限已满,所以他的魂魄不属于地府管辖,死后该直往天庭受审,就算妳当真挑了阎王殿,阎王老子也变不出一个段乐风给妳带回阳间。」
「那就……」花琴雄心依旧不减,却被玉娘抢白。
「不要告诉我,妳这就上天庭拆了玉帝的凌霄宝殿,救出段乐风,妳吃罪不起的。」说大话也有个限度,地府已是戒备森严,天庭更是高手如云,她一个小小花仙能有什么作为?
这番话对花琴来说,有如当头棒喝!
她连南天门那几名天兵天将都打不过,想要救人,谈何容易?
真的没有法子了吗?花琴的豪气不再,垂下的秀颜,斑斑是泪。
「琴丫头……跟我回去吧!我想段乐风不会想看到妳现在这样。」玉娘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眼看时辰都快到了,错过了这一次,花琴至少得多等五百年,才有位列仙班的机会。
花琴无助的低首,紧靠着段乐风渐渐失温的额际,晶莹的珠泪顺着他的俊颜滑落,「我不回去!」
「妳任性妄为的性子真该改改了,否则早晚妳会闯下大祸的。」玉娘有感而发的道。
她该拿这丫头怎么办才好?
「已经迟了,」花琴胸中一窒,「我如今闯下的祸事,还不够大吗?」是她害得凌月和段乐风反目成仇啊!
玉娘暗怪自己失言,连忙补充,「此事错不在妳,妳母需太过自责。」
「错不在我?那错归何人?」她问得极轻、极不确定。
「这……」玉娘被问得无语。
「他和凌月今生本就有缘,只待时机成熟,自会相遇,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半调子的神仙从中插手,如今弄成这番鸳鸯折颈的局面,还说错不在我?」连她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也难怪凌月会恨不得杀了她。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琴丫头,我知道妳心里不好受,不愿随我回去,这点我可以理解,可妳这么做有什么用?段乐风也不会因为妳放弃仙籍就死而复活,妳何苦硬是要钻牛角尖,同自己过不去?」玉娘苦苦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