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圈下来,俨然像逛了一个小型的博物馆。
除了傲人的收藏外,晚宴的美食也是让人赞赏不已。
严老这些令人咋舌的品味和享受,早已是这些后生晚辈努力追求的目标。
六点不到,霁柏就从容缓步的走进了大厅。
他一出现,立刻引起众人的目光。谁都知道他是严老中意的女婿人选,因此对他的注目自然多了些。
摒弃以往沉重深色西装的他,今晚特意挑选了一件发绿色的上衣内搭一件质感极好的苔绿色衬衫,让他的气质更加显耀。而层次分明的中长发随意抓出的线条,不羁中又带着些许优雅。
他才走进宴会厅,彤云立刻飞奔过来。
她那件粉红色的细肩带长礼服,拖曳的裙摆让她步履轻盈的像只蝴蝶。胸前水晶图案让她赛雪的肌肤更显晶莹剔透。
她笑意盈盈的挽上霁柏的手臂,仿佛在对所有人宣示她的地位。 “怎么这么晚?我等你好久了。”她拉着他住餐台走去:“一会儿你跟爸那些朋友应酬起来一定没完没了,趁现在先吃点东西垫垫胃吧。”
“我下饿,你吃吧。”霁柏放下她送来的瓷盘,顺手端起一杯酒。
“你怎么会不饿?在哪吃过了?她怀疑的问。
“中饭吃的晚,所以不饿。”他显得有些急切。“我是来打声招呼,不打算待太晚。”
“什么?今天是爸的生日耶,难道你另外还有约?”彤云挽上他的手臂,不安的追问。
“不,我明天一早要出差,所以得早点回去休息。”
“又要出差?这次要到哪去?”见他只是喝酒不回答,彤云厥起嘴,生气地说:“又是那件非你不可的案子吗?”
霁柏没有否认。彤云一看,又耐不住性子了。
“这案子到底有什么重要?自从接了它,你不是几天看不到人,就是心不在焉的,再这样下去,干脆叫爸爸把案子交给别人去办。”
“你别无理取闹,这案子对我很重要。”
彤云没有察觉他的加重语气,只是忿忿不平的说:
“再重要也不能影响生活吧,搞得连身边的人都不顾了,这根本是本末倒置嘛。”
霁柏不理她的气愤,只是淡淡的说:“如果我真不顾身边的人,现在就已经上飞机了。”
霁柏说完,转身走到一个靠近阳台的偏僻位子坐下,彤云理所当然的跟了过来。
“你工作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想问,但是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一会儿爸可能会问我们的事喔。”
霁柏保持原来的姿势,目光不移的直视大厅中穿梭的宾客,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彤云捱近他,摇着他的手臂问:“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嘛?”
“什么?”
“我说——爸等一下要是问起订婚的事,你要怎么回答啊?”
“实话实说。”他面无表情的应。
“什么实话?”彤云紧张起来,不敢妄加揣恻他的意思。
霁柏别过头,再次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另个女人的身影。他好想立刻起身飞奔到机场,飞到她的身边。
“虽然我答应你不谈,但严老既然问了,我是不会说谎。”
“这……好,那你还是别说,让我跟爸解释。”彤云揽下来说。
因为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为了驱散这莫名的恐惧,彤云拿着酒杯一口将酒饮尽。
“你这么喝会醉的。”霁柏说。
“有你在我不怕醉。”她皱着眉笑笑,见他杯子也空了,于是起身说:“你等我……我再去拿酒来。”说完,彤云立刻起身朝吧台走去。
※※ ※※ ※※ ※※ ※※
站在吧台前,彤云心里正反复想着该怎么说服父亲将订婚的事缓一缓,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的肩。她一转头,立刻惊讶的轻喊:
“表哥!你来了。”
“嗯,我说了要来看你和姨丈的啊。”风生微笑地接过她手上的酒杯,先于为敬。
“你真坏!要来也不先打电话,就爱制造惊喜吓人。”她发出娇嗔。“跟爸打过招呼了吗?”
“嗯,刚聊了一会儿,他这个寿星忙得很,我就不打扰他了。”
“那好,今晚就当我的护花使者吧。”彤云勾起他,撒娇地说。
“这哪轮得到我,你那个东床快婿呢?”他捏捏她的鼻子说。
“你在说什么呀?”彤云心里五味杂陈,既甜蜜又无奈。“你别听爸胡说,才不是呢。”
“你害什么躁啊。”风生故意向四下观望着:“姨丈可是对他赞誉有加啊,连他这个眼光比显微镜还细的人都说好,我倒真想看看喽。”
彤云娇羞的低下头,这反常的举止让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风生,一下子就嗅出了其中的诡异。
“看看你,说到他脸就红了,说不是谁相信啊。”风生故意追着她说:“没想到我一回来就碰上你的喜事,看来我们还真有默契啊。”
“婚事是我爸在急,我还没这个打算。”彤云红红的脸蛋透着些许尴尬,她低下头不敢看风生。
“这是什么话,哪有女人不急的?”
“我们都还年轻,他也想多花点时间在工作上,所以……”
“别说了,告诉我他在哪?让我当面问问他。”风生左顾右盼,惹得彤云好紧张。
“介绍可以,但先说好,别提订婚的事。”
“为什么?”风生感觉她紧张神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难言之隐。“这是喜事,为什么不能提?”
“哎呀,总之你先答应我,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风生敷衍的点点头,准备一会儿见机行事。
彤云拿了两杯酒,缓步朝墙角的座位走去。
坐在沙发上的霁柏,还在想着明天见到筑月时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所以当彤云领着风生走过来时。他根本没瞧见。
“霁柏。”彤云的声音突然将他拉回现实。
霁柏看到风生的刹那,整个人呆愣了两秒,脑子一片空白。
“霁柏,这是我表哥风生。风生,他是冷霁柏。”
彤云热络的介绍着,完全没察觉两人异样的神情。
“冷律师,久仰了。”风生先礼貌的伸出手,但不善掩饰的他,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霁柏虽然顿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却控制的非常好,丝毫不显露。
“彤云从来没提过你。”
“喔,因为我们几年前移民澳洲,待在台湾的时间很少,这一次还是因为工作才有机会长住。”
“我表哥是有名的摄影师喔。”彤云骄傲地说。
“别听她的,我只是在一家有名的杂志社工作而已。”
霁柏点头应和,却不主动攀谈。
风生见他超乎冷静的神情,似乎故意要让外人觉得两人非常疏离,于是心底有股莫名的冲动想立刻拆穿他的假面具。
于是他坐下,刻意盯着霁柏的脸瞧。
“冷律师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风生以为他会极力否认,谁知道霁柏只是冷冷一笑,从容坦然的说:
“如果我没记错,几个礼拜前我到南部去了一趟,好像是在那里见过面。”
风生愣了一下,一脸错愕的回应:
“对对……你记性真好,就是在屏东的山上嘛,难怪我觉得面熟。”
“什么?你们认识啊?”彤云一听 又惊又喜的说:“世界真小喔。”
“是啊,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面了。”风生意有所指的看着霁柏,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袁先生这次回来有没有计划开个展?”霁柏问。
“目前我没有这个计划,我想先将手边的工作做好再做打算。”
“袁先生真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游遍世界各国,生活的阅历一定很精彩。”霁柏摇晃着酒杯,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抽身离开。
“我这种生活,说好听是自由自在,其实是四海漂泊,如果亲身体验就一点乐趣都没有了。”他望了彤云一眼,是感慨也是暗喻的说:“所以我打算过了三十就找个地方定下来。”
“真的?你打算待在哪?”彤云挽着他的手问。
“应该是台湾吧,我很多朋友都在这里,而且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吃住都习惯些。”
“好啊好啊……那你就换来跟我们一起住。”彤云像个孩子似的撒起娇来,让风生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工作的时间没个准,我怕会打扰你们。”
“哪会啊,不管,就这么说定了。’彤云高兴的起身,开心的笑弯了眼。“我这就去把好消息告诉爸爸。”
“喂……”风生来不及阻止,只能任由她去。
他转头瞥了霁柏一眼,略带警告的说:“彤云虽然任性,有时还会耍点小脾气,但她的心地善良,人也天真,我想你也清楚我姨丈有多纵她。”
“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霁柏轻轻摇晃着酒杯说。
“既然我姨丈中意你,我无话可说。但你最好好自为之,别再三心二意的在外面占惹是非。”
霁柏一听立刻笑了出来。
“你还敢笑?”风生愤愤的瞪着他。
“你跟彤云真是千真万确的一家人,不但个性像,就连谈恋爱时的言行举止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