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刚要阻止妻子的胡言乱语,却瞥见亲弟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怎么了,箸文?”
  “齐……齐飞!”聂箸文颤抖抖地用手指着钗子,“齐飞!自行的意思是‘齐’!”
  “齐?”
  “韩齐彦!”
  天哪!他怎会忘了这一号人物?!
  虽只见过韩齐彦两次,他却明白那位云南韩氏药堂的少主,对自行有一种不亚于他的炽烈情感!
  “韩齐彦?”聂修炜皱眉,这半截断掉的钗子是这个意思吗?“那枚金扣子你又作何解释?”
  聂箸文闻言从怀中立刻掏出金扣,不经意看到扣子上的“非”字形雕纹,“非金?不是苏州金府!”
  他以前只以为金扣意即金府,可却从未仔细看过扣上的花纹!
  他们全想错了!
  若这金扣与断钗确为自行所留,那她隐含的消息是——
  非金府,乃韩齐彦!
  是韩齐彦掳走了自行!
  迷昏射月的十日睡,来自西南边陲——韩齐彦正是云南大理人氏!
  对于其它人讲,寻一些十日睡确是很难,但对于韩氏药堂的少主,则易如反掌!
  “来人——”
  一扫先前的失魂落魄,聂箸文扬声高唤,抖擞的精神重新回来。
  “从河道着手,在京城至云南的所有水运道上,细细搜探!”
  他们遍寻陆上信道,却找不到自行的任何踪迹,那么,韩齐彦走的必是水路!
  由京城乘船顺运河南下,取道山东入海,再循海路往南入云南!
  第九章
  以前,为了布庄、为了聂府公务,他曾数次到过云南、游过昆明湖、赏过茶花,甚至还曾至大理攀过白塔,每一次都尽兴而归。
  只有这一次,他行色匆匆,顾不得周遭美丽的景色,一颗心尽悬在自行身上。
  他的推测一点没错,只用了四天,他们便已从河上航道找着了韩齐彦的行踪。
  自行失踪那几日,正是他由京城乘船南下的时间!
  取得了一点线索,他立刻带了朝阳、射月,急速地赶往云南大理来。
  只是……焦急的期待又一次落了空。
  韩齐彦早在两年前便已不是韩氏药堂的当权少主,现在一手掌管韩氏药堂的,另有其人。
  “韩雁?”他皱眉。
  “是!早在两年之前,韩氏药堂便已由韩雁主持。韩雁甚少在大众前露面,是以外界知道她的人甚少。”派驻大理的聂府布庄掌柜说道。
  另一个原因是,韩雁乃韩齐彦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子……又一名女子入主了原本男子的世界。
  “去递拜帖,我要见她一面。”聂箸文淡淡吩咐射月。
  韩齐彦虽已被查出身在大理,但尚未在韩府之内现过身。因此,他们循迹追到大理,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二少,你不觉韩雁这名字很耳熟吗?”一旁的朝阳皱眉沉思,他好似在很久以前听过这个名字。
  当然熟!因为他们聂氏兄弟从小一起习武的结拜兄长─—楚天眉的妻子,闻名便是韩雁。
  但,小嫂子早在八年前已不知所踪,楚天眉八年来一直在致力寻她。
  “这位韩少主可会说话?”他细问。
  “会啊!年纪轻轻,说话风趣又简洁,还很好听呢!”布庄掌柜虽不知二少此话何意,但仍据实回答。
  那便不是了!因为楚大哥的妻子,生来便是一名哑人。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想来是他太过猜疑了!
  “二少,”射月已递完拜帖回来,“那个韩雁不肯见咱们,只说若寻韩齐彦,去大理城西韩氏山庄便成。”
  顾不得再细想韩雁是何人,一得知韩齐彦消息,他立刻夺门而出。
  朝聂府布庄的掌柜点一点头,朝阳、射月也紧随聂箸文身后而去。
  不管消息是否属实,他们都要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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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蒙蒙,夜寂静。
  聂箸文足不点地,轻飘飘地在树林间穿掠,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恐惊挠了在山庄中的人。
  只是,他竖直细听,寻不着一点点声息;眯眸仔细探查,除了身前身后的郁林野藤、林间杂石,再无其它。
  自行被关在哪里?
  如流星一般,他在这茂密的林间,快速而仔细地飞掠过一圈又一圈。一颗心,揪至极点。
  “二少……”
  轻轻的气音悄悄传入他耳中。
  “问出了什么没有?”他急问。
  “和那几个家丁一样,只知道藏在这林中。”射月摇摇头,随手将擒来的家丁点了昏穴,扔到树后。
  入夜后,他们三人便偷潜入这韩氏山庄,因庄中楼阁众多,不易一一细寻,又恐被人发觉,便采取最直接的方式,从仆人房中劫出奴仆,拎出山庄再逼供。
  只是,虽探知山庄内确实因有生人,但被关在何处,大家只说在这树林之中,具体位置就无人知晓了。
  “我和朝阳想过了,实在不行的话,就直奔韩府,拎几名姓韩的出来!”就不信逼不出具体位置!
  “不要过早打草惊蛇。”聂箸文摇摇头,“若咱们太过招摇,恐会对自行不利。”
  在终于得知山庄被囚禁的人确是伍自行后,他悬在半空的心总算稍降了几分,也开始更加冷静。
  只要自行平安就好,其它,不能操之过急。
  “这林中怎这般死寂?”朝阳也从另一侧奔过来,“二少,我将山庄内外又查了一遍,除了这座林后有一座小寺之外,并没什么隐蔽之处。”
  “哦?难怪总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木鱼声呢!”射月摸摸头,恍然大”。
  “木鱼?”聂箸文心中一动,忙侧耳细听。
  嗒……嗒嗒……嗒……
  “夜已深,和尚都睡了,谁这么无聊——”
  三人互相一望,不再言语,凝起所有心神,专心寻找声响传出之处。
  那似有节奏的声响,传自地底。
  其实他们一进树林便听到了,只是大意地给忽略了过去!
  小心地寻着木鱼的声音慢慢移动,靠近了一块丈高巨石。
  三人又互望着点一点头,知自己已寻到了声响传出的所在。
  只是,这大若小阁的万斤巨石,该如何移开?
  三人细寻了一刻,山石平滑,并无人工刻痕,上下左右俱有青苔覆体,不似有出入之门。
  那,该如何移开这巨石?
  正沉思间,却望见一点灯亮正飞快地朝这边移来。
  三人即刻跃上一旁的高树,屏息静气,黑眸,一眨不眨地盯向光亮来处。
  是韩齐彦!
  只见他急急奔到山石旁,将手中提篮放下,伸掌轻轻拍了巨石左下方三下。
  只听吱吱两声,山石便缓缓向后滑出三尺,一个两尺大小的地洞便露出口来!
  原来,山石是这样开的!
  但奇怪的是,韩齐彦并不立即步入石洞,而是在山石后滑之时,便快速地闪到一旁。
  三人正觉奇怪,又见洞内冒出一阵雾似的烟尘来,三人一惊,才知这洞中暗藏机关。
  待洞中烟雾散尽,才见韩齐彦又提起一旁的提篮,用衣袖遮住口鼻,小心地探身进洞,巨石又合。
  三人再互望一眼,聂箸文与射月便飞身下树,也依韩齐彦一般,小心移开巨石,待又冒出一阵烟雾之后,探身顺石阶摸进洞去。
  而朝阳,则依旧站在高树之上,警戒地四处哨望。
  石洞内甚是狭小,仅容一人侧身而下,一阶一尺高的石阶连绵不断,直往下探入黑暗里。
  就算是身怀武功,有着极强的视力,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石洞里,也只能勉强瞧见前方三尺,洞内景物一丝也瞧不见。
  两人只好循着愈渐清晰的木鱼声,小心地迈步向前。
  也不知走了多少台阶,等他们终于感觉到地面不再下陷,而是平展前伸时,也稍稍适应了这乌墨的黑暗,勉强分辨出身处在一个不大的石厅中。
  石厅也不过两丈平方大小,四面俱是石墙,并无通往他处的门径,难道他们走错了路?
  两人正要探查一番,一个声音却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伴随着那依旧的木鱼敲击声,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
  “你还不死心吗?”冷冷的斥笑,来自韩齐彦!
  两人立刻静伫不动,细听。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是没寻来云南,你就算再日夜不歇地用力敲这木鱼,又能怎样?”
  嗒——嗒嗒——嗒——
  木鱼声继续依着它的节奏,不快不慢。
  “十三弟,不,应是十三妹子!你就开口讲一句话,算我求你,好吗?”
  “十三”两字倏地传入两人耳中,两人心中不由一荡,喜于言表。
  自行,果然在这里!
  “唉……你还是这样子!”韩齐彦叹了一声。
  “我知你心里难过得紧,不想相信那一幕是真的,可你也该知道,那一幕的的确确发生了!而且你以前的事我也都查清了,金氏兄妹原来五年前真的狠心要烧死你!那日我不该帮他们,也不该带他们去找你──可我已知错了,不是吗?”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似有无限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