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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磊和洞庭双雁挡住杀气腾腾的啸月派弟子,双方展开一场厮斗。

  王棠冷眼瞧着徐国梁,“怎样,还有遗言要交代吗?”

  隔着一群人的刀剑相接中,徐国梁道:“我想告诉你‘翱天贯日’的真正诀窍,让你明白‘啸月破星’的真谛。”

  “好啊!囚你的时候,你果然没有讲清楚,如今你说了,可别指望我会饶你一命。”

  徐国梁笑道:“我也快死了,不怕你再添一剑。”

  “你说不说?”

  “拿剑来,我要以‘翱天贯日’对上你的‘啸月破星’。”

  徐苹在旁听了骇然,“爹,不行,您的身体……”

  徐国梁示意她退开,又道:“王棠,这是你我最后一次比划。”

  他们两人自年轻起,不时有机会较量,两派剑法,总是不分轩轾,如今王棠见徐国梁伤重将死,冷笑道:“你还有力气跟我比划吗?”

  于磊在旁听到了,一面应付啸月派的弟子,一面喊道:“岳父,让我来,您不要动!”

  王棠讥讽道:“原来万里无踪与翱天派成了一家人了,嘿!徐国梁,好个女婿呵!比起我那几个不成气候的蠢蛋,这点你倒是比我强!”

  “多谢夸赞,你也有一个好儿子。”

  刺中王棠的痛,他脸色一沉,唤着旁边的弟子,“给他一把剑。”随即也拔出自己的佩剑。

  徐苹拉住父亲,几乎哭着道:“爹,危险,我代您上阵。”

  徐国梁接过剑,推开她,“退,翱天派和啸月派的恩怨情仇,也要好好算清楚了。”

  双剑相击,两派掌门针锋相对,原是系出同门,所有的招式几乎相同,但徐国梁体弱,强撑比剑,仗着经验,闪过好几个险招。而王棠有意看他使出“翱天贯日”,反而放缓招式,不想立刻置他于死地。

  一声声剑击,刺痛了徐苹的心,爹爹是在做什么?他是在加速消耗生命啊!她紧抓着徐晨,姐弟俩都在颤抖。

  两剑相交,徐国梁喊道:“翱天贯日!”剑如飞虹,长穿至天。

  王棠也立即反应,使出“啸月破星”,两剑又在空中相击。

  双剑分开,两人同时落地,徐国梁脚步略为不稳,“你看到了,为什么到了这一招,你我都无法再连续出招?”

  王棠长剑仍指着徐国梁,准备随时刺出,“为什么?”

  徐国梁倒是收起长剑,微笑道:“当年两派祖师,都曾为了这个剑招伤透脑筋,也因此结下仇恨。我们的‘翱天贯日’孤涩锐利;你们的‘啸月破星’阴沉肃杀,可是,别忘了,一百年前,这可是同一个招式。”

  讲到武学,王棠认真了,“各取所长,所以发展成不同的招式。”

  “不,翱天派祖师爷研究这一招时,惦着山下的师妹,也就是你们的祖师婆婆,所以招式中仍有许多瑕疵。而你们的祖师婆婆因丈夫被我们祖师爷所杀,由爱生恨,招式里尽是恨意。所以,两派的招式都有其盲点,无法突破。”

  “你突破了吗?”

  徐国梁长剑比出,从“翱天贯日”的最后一式往下一挥,“退一步,海阔天空,日月同光!”又是一个曼妙的退步,破解了百年来的剑招迷思。

  王棠不自觉地跟着比划而出,“日月同光?”忽然觉得剑身轻盈,巧妙地刺出一剑。

  他不觉狂喜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数十年来的苦思终于得解,反覆玩味“日月同光”这句口诀。

  徐国梁丢下长剑,“日月同光,你我本是同门,恩怨到此结束。”他捂住胸口,连连吐血,生命如风中残烛。

  徐苹和徐晨上前扶住,凄然喊着,“爹!”

  于磊等人和啸月派弟子的对决亦告一段落,啸月派门人倒的倒、伤的伤,陶青衣也受了轻伤。

  于磊早已夺过一把长剑,指着王棠,“今天决不饶你!”

  “于磊!不要再和啸月派结仇。”徐国梁喊着于磊,又转向王棠道:“你害我翱天派,我当然恨你,可是你作恶多端,必然有你的报应。他们第七代早已解了怨仇,我不要我的儿女再与你啸月派纠缠。苹儿、晨儿,听到了吗?”

  “爹,听到了。”

  “我还要多谢你留我一条命,让我再见两个好孩子,咳咳!”硬撑起来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他又是吐血不止。

  “爹!”徐苹喊着。上天一定要让她承受丧父之痛吗?一定要让她一再悲伤吗?

  徐国梁笑看儿女佳婿,溘然长逝。

  王棠转过脸,他不要听到哭声,他也不要看到哀痛,诚如他一直刻意忘记儿子已死的事实,也许他的儿子仍在那湖畔别院吟诗吧!

  但,回头看到的竟是王卓立的尸身,他心头陡然一痛。报应!这就是报应!

  他唯一的儿子竟死在自己的掌下,他还有人性吗?杀了那么多人,如今他也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日若蒙朝廷赐个一官半职,抑或称雄江湖,脚下也有亲儿的枯骨啊!

  我的儿啊!王棠的心在淌血,铁石心肠骤然软化萎靡,他不想再看到翱天派的人,于是低声吩咐弟子,“我们回去!”

  “慢着!”陶青衣仗剑向前,肩上染着方才苦战受伤流出的血,“我还有一笔帐!”

  她这一喊,连苏临渊也诧异,轻唤道:“青衣!”

  王棠终于直视她,神情错纵复杂,“你果然是红雁?”

  苏临渊惊呼道:“他就是那个人!”

  陶青衣点头,“虎毒不食子,他连儿子都杀,难怪那时他要狠心杀我!”

  苏临渊拔剑,与陶青衣一齐攻向王棠。

  于磊将徐国梁的遗体放置在屋内床上,与徐家姐弟一同跪拜。

  起了身,徐苹用力搂住于磊,“磊哥,抱我,紧紧地抱我,我受不了……”

  于磊抱紧了她,让她依靠,“苹妹,事情都结束了。”

  “爹可以不死的,还有……王大哥也死得冤啊!”

  于磊叹道:“求仁得仁,死而无憾,岳父去得很安详。”

  再看父亲遗容,徐苹又埋到于磊怀中哭了。

  “大姐!”徐晨抹着泪道:“外面义父、义母和王棠打起来了。”

  于磊道:“我出去看看。”

  徐苹擦干眼泪,“我也去,晨弟,你守在屋内。”

  这一出去,是不可避免的命运转捩点。

  门外三人激战,啸月派弟子早已躲得远远的,王棠果然武功高强,两人对他一人,他仍然应付自如,可是他不愿再打下去了,尤其是面对红雁的那双眼。

  一招点倒苏临渊,又一剑格挡住陶青衣,“红雁!我无意再伤你。”

  “红雁死了。”陶青衣砍向前,担心地上的丈夫,“很久以前,她已经被你乱刀砍死,丢在峨媚山的山涧了。”

  王棠本想收剑,却又不得不出招,“是我无情……”

  “我是恨你的无情,离开了我,竟还要杀我。”

  “我是不得已。”

  “不得已?就像你杀了你儿子一样?只要碍着了你的前途财运,你都要杀?”

  王棠被逼得哑口无言口,只能道:“是我错了。”此时的他,竟是无比苍老,原来的肃杀之气都不见了。

  “错?”陶红雁笑了,笑中带着悲愤的泪,“欺骗一个十七岁姑娘的感情,事后又回去杀她?”

  “我……怕你会找我……”

  “怕我找你,缠住你不放?或者坏了你的名声,是不是?原来,红雁爱上的于七是当时啸月派的少掌门。若不是再遇见你,我一直无法了解,为什么你要杀我?原来,你就是想隐瞒那段落魄的过去,伤重、潦倒、愤世,所以,你也要将知道你那段过去的人杀掉吧!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时你就是被徐国梁打败,落难嘉陵江畔吧!”一面说着,手上的长剑仍然没有停歇。

  年少情事浮现王棠心头,那年他才十八、九吧!他在四川与徐国梁比武,不慎落败受伤,不敢马上回啸月派,只好终日游荡嘉陵江边,竟又失足落水,醒来时,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在小船上守着他。小姑娘瞒着所有的人,守了他三个月,而他也在船上住了三个月。

  他忘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情,他只记得,船上三月,是他人生中最旖旎、最甜蜜的时光。那时,他心中只有美丽可人的红雁,所有的仇恨野心,全被抛在脑后。

  三个月后,他不告而别,回到啸月派,却又担心起种种麻烦。红雁说她是嘉陵派的弟子,而嘉陵派一向亲近翱天派,万一有一天,红雁发现他就是啸月派的王棠,而说出那段过去,且他父亲若证实他败给了徐国梁,又是会何等生气?他年轻气盛,不愿认输,更不愿长徐国梁的威风,因此他下定决心,不让红雁说出来!

  再找到嘉陵派,他们说红雁失踪了,找了好几个月都找不到。他暗自跟着一个男弟子找上峨媚山,抢先寻着了红雁,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男弟子,似乎就是苏临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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