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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奖!过奖!是永宁王和一些同僚不弃,我才得些虚名,哪有什么真才实学,更谈不上影响力。”邢臻可受不起少王爷无端的赞誉。

  “邢少监未免过谦,我探听到的可非如此。不过无妨,你我心照不宣就成了。”少王爷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拿起酒壶亲自替邢臻斟满酒。“来!我先敬你一杯。你难得过府来,今天定要跟你好好讨教、讨教。”

  邢臻举杯一饮而尽,脸上带着笑,心里却苦哈哈。这顿饭可真难吃啊!

  “听说当今圣上颁令的措施常引得怨声载道,不知邢少监对此事有何看法?”

  邢臻听见他这番话,陡地一震,随即敷衍地笑道:“皇上的政绩不是我这种卑微的官员可以多说话的。少王爷若真想知道,该问御史大人才是啊!我这司天监的少监,只管看天相,不管看人事的。”

  元朝天文历法由太史院和司天监主掌,司天监还在太史院之下。而司天少监只不过是司天监之下一名辅佐官员,是微不足道的小官。

  少王爷摇摇头,表情颇不赞同,“邢少监这么说可就错了。书上有云:‘应天理,顺人事。’那不就是说得顺着天理,在人事上才能有番作为吗?所以少监虽只知天相,实际上已知人事。”

  “这话是不错,可是……”邢臻迟疑着。少王爷今天谈天相、问人事,难道他真的想……夺位?邢臻心中一凛,慌忙敛起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之色。

  “既然如何,我想请少监替我朝看看当今皇帝的气数。”

  “这不是可以信口胡说之事,请少王爷问些别的吧!”邢臻态度变得强硬。

  “若我一定要问呢?”

  “那我只能说无可奉告!”邢臻不假辞色的拒绝。他不想跟这种事有任何牵连,这并非为他个人,他得为身边所有的人设想。

  “你……”少王爷脸色全变,怒目瞪视邢臻。“说来说去,我这忙你是不肯帮了?”

  “不是不帮,实在是使不上力。请见谅。”邢臻起身说道,“多谢少王爷的招待,既然对你无所帮助,我也不好多叨扰,就此告辞,多谢盛情款待。”

  邢臻不待主人下逐客令,识趣的自动告辞,带着玄野离开大厅。当然,少王爷可不会赶来相送,因为他正在大厅里咬牙切齿,气的火冒三丈呢!

  不愿让永宁府的马车相送,邢臻自行在大都城内雇了辆马车,一路上面色凝重的沉思着,担心这平静的生活过不了几日了。

  玄野不打扰邢臻,自顾留意着四周状况。那个少王爷恐怕没这么容易善罢干休,搞不好会派人来报复。

  他们雇马车离开永宁府时已是戌时,天色早已全暗,城里的人大都躲在屋里避寒。一出大门大都城门更显得冷清,这种雪天寒夜郊道上根本连个人影也瞧不着,马车前的油灯黯淡的晃荡着,灯光映在皑皑雪地上,添了几分苍凉。

  骤然,玄野感到一股杀气迫人而来。

  “大人,小心!有埋伏!”他让邢臻躲往马车角落,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尽速穿过眼前这片黑黝黝的林子。

  行了不久在树林的飒飒声中突然多了一种细微的咻咻声,且愈来愈近。这种声音玄野再熟识不过,是箭!而且是很多的箭。

  “快走!”他不由分说的拉起邢臻撞开的车盖,往上逃窜。

  “怎……哇!”邢臻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人就飞上天落在树上。待他站定脚时,才看清他们的马车已如刺猬般长满一根根的刺。

  马车两侧插满了箭,而车夫和马匹身上亦中了无数的箭,殷红的鲜血怵目地染在雪地上,腥味渗入凛冽的冷风里,碎裂的油灯使火舌迅速蔓延。

  玄野冷冷地望着这一切。

  邢臻则紧握双拳,气得浑身打颤。“太过分了。这……”

  玄野连忙制止他出声。树下有十来位黑衣蒙面人悄悄离开隐身处,慢慢接近马车。

  “头儿,里面没人!”其中一个蒙面人往马车里探了一下,随即惊慌失措地大叫。

  “什么?!这么多箭还射不死他们。”看似头头的人愤怒地挥着拳,厉声吩咐道:“就算没死,他们也一定受了伤,快去追!两个都得给我抓回来。”

  玄野待他们散去后,才扶着邢臻由树上跃下。“大人,我们快走。”

  两人随即在树林间闪躲、穿梭,往回程赶去。但邢臻终究上了年纪,又是文人,动作当然没这些成天舞刀弄枪的家伙俐落,未久就气喘嘘嘘,跟不上玄野速度,终于还是被发现。

  “看到了,在这里!”惊喊的声音在林间响起。弹指间,所有的火把已聚集在他们周围。

  玄野不屑的瞟了他们一眼。若不是带着邢臻,这些人根本不配、也不值得他动手,他大可大摇大摆的打他们面前经过,他们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更别说是想拦下他了。但如今他可不能自暴身分,只得勉为其难的陪他们玩玩。

  “大人,你在这躲一躲,别乱动,一切由我应付。”他将邢臻扶到一棵树下,冷冷的站定,瞪着那些死到临头的蠢蛋,气定神闲的说道:“你们这一大群人半路拦劫还毁了我们的马车,是何居心?想置人于死地吗?这不太好吧!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喔。不过,想杀我,你们这辈子怕是没这能耐。所以最好趁着还没有受伤时赶快走人,否则刀剑无眼,动起手来你们非死即伤,到时我可不负责任。”

  “狂妄的小子!满嘴废话!”那头头被激得怒火冲天,连忙道:“射!射!”

  箭立时由四面八方对准玄野射去。

  只见他遒劲矫健的身驱轻松自在的在箭雨中穿梭,飞箭连他的袍衣都未沾到,甚至连飞往邢臻方向的箭他都能及时一一挡住。

  邢臻睁大眼,瞧着生平见过最厉害的功夫。原本玄野说大话时,他还真替玄野捏把冷汗,但这时见着他的身手,才知他没半点夸口。

  他移交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撩乱,到后来只见条黑影穿来飞去。

  偶尔有人陪他玩玩倒也不错的。只是对手太弱,不甚过瘾。玄野玩得兴味正浓,突然看见邢臻瞠大眼,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瞪他。

  糟糕!玩过火了!身分被怀疑了吗?

  玄野赶忙放慢速度,装出力不从心的样子,故意让自己的手臂中了一箭,再将利剑用力一挥,让所有来箭统统倒回,立时传出此起彼落的惨叫声,众贼全部倒地不起,只能呼天抢地的在地上翻滚。

  “今天碰上我算你们倒霉。我知道你们是少王爷派来的,回去告诉他,少动邢府的歪脑筋,否则我照样会把他派来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到时他可别怪我不给他留面子。快滚吧!”

  那批人一听玄野放过他们,连滚带爬的一哄而散,顷刻就溜得不见踪影。

  玄野把臂上的箭拔下顿时血流如注。其实普通的箭根本伤不了他,他还得故意弄出伤口,挤出点血来。真是麻烦!

  “玄野,你的……手,快止血,不然会废了的。”邢臻忧心地瞧着他的伤口。真不知道雨织从哪里找来这么奇特的人,打起假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厉害,流起血来也是惊心动魄的骇然。

  “不打紧,小伤不碍事。”玄野全不当一回事的笑了笑。

  邢臻看着玄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轻松笑脸,再看着捂住伤口的指缝中不停冒出的鲜血。天呀!他们家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一个真正的、铁铮铮的汉子。

  再邢臻敬佩万分的眼光下,玄野总算完成护卫责任,安全的将他送回府。

  由于马车被毁,剩下一半的路程只得步行。所以当他们回府时,都快过了亥时。也正因为他们回来得太晚,才一踏进大门,邢夫人就气急败坏的迎上前,一看邢臻没事,高兴的又哭又笑。

  “你们耽搁了这么久,我都担心死了。前次路上打劫受的伤才刚恢复,若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得了?”

  “拜托你节制点好不好?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成天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被人家看笑话。”邢臻提醒夫人。

  雨织赶来时刚好听到这话,一脸不以为然的嗔道:“叔父怎能这样说婶婶呢?婶婶担心得连晚膳都没用,坐也坐不住,尽往大门口跑,就怕叔父有个差错,如今被你这么说,真不值得。”

  邢臻向来拿府里这两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被雨织说了一顿,也只能歉然笑道:“算我失言,失言!”

  “这才对嘛!”雨织转嗔为喜,这才望向站在叔父身后的玄野。她嫣然一笑,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将叔父平安的送回来。”

  “啊!对了。玄野为了救我受了重伤,雨织,你快带他去疗伤。”

  “不劳烦邢姑娘了,这点伤我自己回房打理就行。”语毕,玄野匆忙点个头,便往琉璃轩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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